二
“我看真凶已经露出庐山真面目了。”靳勇喜形于色。
沉思中诸葛凯看了他一眼。“谁是凶手?”
“秦姨。”
“喔!你怎么知道的?”诸葛凯很是诧异。
靳勇兴奋异常,通红的脸上一双眉毛向上扬起,眉心的一颗黑痣似乎也放出光芒。
“其实这并不费解,很容易。只是你没有发现她有几个很明显的疑点——啊,这一次我比你幸运,首先发现。”
诸葛凯好奇地看着靳勇,看着他那张由于兴奋而变得眉飞色舞的脸。
“你不用卖关子,我知道你的智商无与伦比,说出来我听听。”
靳勇明显听出诸葛凯的话中有讽刺的味道,可他并不介意,开始侃侃而谈。
“谁在两次案发时都在现场?只有一个人——秦姨。孟德宏死的时候是她第一个发现的,孟森坠楼她就在嵩岚别墅。这种巧合,你视而不见,而我却看出了端倪。”
“继续继续。”诸葛凯鼓励似的说道。
“毋庸置疑,这里面大有文章。其次,她在孟家当佣人,一干就是近四十年,我们应不应该问一声为什么?无利不起早,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企图。再者,她在孟家待了这么多年,一定知道孟家的许多秘密——哎,我是指财宝方面。她会不会故意制造混乱,然后带着财宝逃之夭夭?最主要的,她不是孟家人。”
听靳勇对案件的推理 ,诸葛凯不禁哑然失笑。
“我说过,你聪明绝顶,举世无双。你的推理往往出乎意料,让我望尘莫及。可是,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像你猜测的这么简单,因为太牵强。不过还要感谢你,因为你给了我启发,让我知道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也包括秦姨。”
诸葛凯既没否定靳勇的推测,也没肯定,在关照面子的前提下,还给了一点恰如其分的鼓励。就这么一点点的鼓励,让靳勇那颗充满表现欲的心快速跳动了很久。
“我还是怀疑秦姨。两次案发她都在现场,还有为什么在孟家一干就近四十年?”
“那好吧,我问你,你在公安系统干了多少年?”
靳勇十分听话,认真地掰着手指算了几遍。“从警校毕业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也就是说你干警察已经快十年。那我问你,假如从今以后不给你发工资,还能干几年?”
“这······”靳勇出现为难的神色。
“好了,这个问题没有必要继续下去。再说秦姨两次出现在现场。众所周知,第一次是送饭。那第二次就更不应该怀疑,孟森坠楼时孟家人几乎都在,所以都在怀疑之列,不仅仅是秦姨。”
“有一个人当时不在嵩岚别墅。”靳勇好像抓住了诸葛凯话中的漏洞,及时提醒说,“孟鑫当晚去送孟德伟,没有回家,住在他叔叔那里。他可以排除。”
“不,”诸葛凯果断地回答,“我说过,孟家所有的人都在怀疑之列,孟鑫当然也在其中。设想一下,如果他从孟德伟口中知道孟森要上塔楼寻找遗嘱的话,对了——他住在二楼靠近塔楼的一侧,便悄悄上去设下陷阱,然后借着送孟德伟回家,不再回来,从而造成不在现场,所以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靳勇突然笑了起来。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别忘了,在塔楼上发现三组脚印,其中一组是女人留下的。这······”
诸葛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女式足迹,对不上,不合逻辑对吧······可是我总觉得不能排除他的嫌疑。也许我们被骗了,被人耍了······需要证据。对了,我这里有俞丽收集到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 “第一条是孟鑫比孟森大四岁。”
“这没什么奇怪的,”靳勇说,“大四岁大五岁都很正常。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要知道那个年代,国家还没计划生育,提倡人多力量大,多生育子女是给国家做贡献。你没看出这有点反常?”
“我看不出来。也许是其他方面的原因,例如工作忙或者两地分居什么的。”
诸葛凯坚持己见,拿出笔在后面画了一个问号。
“再说第二条,孟鑫和叔叔孟德伟关系密切。这一点也很值得玩味。”
“这好理解,说明孟德伟在利用孟鑫,目的明摆着——多给自己捞点好处,不值一提。”靳勇不屑一顾。
“可是如果这条和下一条联系起来,你就会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也许对案件有帮助。”诸葛凯继而又道,“孟德宏的妻子死时三十岁左右,孟家人对此讳莫如深,对外宣称暴病而亡,至于是什么病重未提起。”
这句话不知击中了靳勇的哪根神经,他好像突然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暴病而亡?孟家人又讳莫如深?不对,这样看来,孟德宏的妻子可能是死于谋杀。对,一定是。如此看来,杀害孟德宏妻子、孟德宏,还有孟森的人是同一个人。这样一来,侦破的范围将大大缩小。”他再次表现出兴奋得神态。
诸葛凯没有受靳勇情绪的感染,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暴病而亡的确令人怀疑。不过要说是谋杀,却又难以置信。不论在什么年代谋杀都是重罪,孟家人会选择报警。兴许是,孟德宏被投入监狱,妻子无法承受打击而自杀。”
停顿一下,他又接着说:“我是想说,从这两点能看出孟德伟为什么和孟鑫走得近的原因。你没看出来吗?”
靳勇坦诚地摇摇头。
“第四条可以省略不谈,是孟焱不知道全家人搬到嵩岚别墅是为了寻找遗嘱。”
靳勇再次点头认可。
“第五条是说孟垚母子来找孟德宏目的明显。这一条很容易达成共识,因此也可以忽略。现在谈谈第六条。虽说我不完全赞同你的观点,可你的推测也有一定道理——秦姨为什么在孟家一待就是近四十年?”
“我不是说过,这里面一定有原因。”靳勇扬起脸。
“对,一定有原因。可能这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有必要仔细研究一下。”
“她的疑点很多······”话题又重新回到秦姨身上,靳勇的心里多少有了一点成就感。
诸葛凯白了靳勇一眼,似乎是提醒他领会错了。
“还有一点也应该引起重视,”诸葛凯把俞丽给他的那张纸放进口袋,“俞丽说在孟森坠楼的头天深夜,曾有人潜入孟德宏的房间。孟家人猜测遗嘱就藏在里面,或者里面有线索。”
“我还是搞不明白,”靳勇接过话题,“孟德宏死了,他为什么要把遗嘱弄得神神秘秘,使家人陷入相互猜疑的漩涡中呢?”
诸葛凯恍然所悟似的。
“这倒提醒了我,孟德宏死了,留下遗嘱秘而不宣,如果子女们不按他的意图行事怎么办?”
靳勇再次坦诚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所以必须有一个人配合他,才能完成他无法完成的事。也就是说,必须有一个人监管他的子女们。那么这个监管的人会是谁呢?是他的弟弟孟德伟?还是大儿子孟鑫?还是秦姨?”
“都有可能。”靳勇说,“最不可能是秦姨,疑点多不说,最可怕的是她看上去怪怪的,像一条机警的老警犬。”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吧。”说过这句话之后,诸葛凯诙谐似的眨了一下眼睛。“你的眼光向来犀利,看问题的角度无人能比。我知道你已经见过万景红,丈夫死后她的表现如何?”
“还用问吗?”靳勇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这事不管谁摊上,都像天塌了一样。不过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我去问时,尽管悲痛欲绝,神智还算清醒,嘴里不停地说‘他为什么要上塔楼上呢’?”
“哦?有点奇怪。就没问别的?例如暗示谁是杀害她丈夫的凶手?”
“说谋杀者就隐藏在别墅内部,希望警方尽早破案。”停顿一下,靳勇又补充道,“还说‘如果不是母亲生病,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下他们得意了,如愿了,掉下去的怎么不是他们’?”
诸葛凯满腹狐疑似的哼了一声。
诸葛凯回到嵩岚别墅时,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他一进门就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正如靳勇说的那样——一双警觉的像警犬一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