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海龟村。
月黑风高。
海边燃烧着熊熊篝火。
两个村民在黑暗中,磕磕绊绊地往悬崖上走去。
月光下。
乔大富和二蛋子,一前一后。
两人吃力地扛着一只红蓝编织袋子。
“再使把劲啊!”
走在前面的乔大富喘着粗气,对后面的二蛋子喊。
一路上。
编织袋被两人扛的摇摇晃晃的。
底部的边角处,隐隐还能看到渗出的鲜血。
袋子里装的是九纹蛇的残肢。
由于这次只有一具尸体。
柳村长让乔大富带着二蛋子,将残肢背上山,丢进河里。
两人费力地朝着山上走。
脚边,不时传来小石子踩落,滚下悬崖的声音。
海边,树木和杂草随风飘荡的声音,在耳边沙沙作响。
潮湿的海风,钻进了乔大富和二蛋子的鼻腔。
自从一年半前开始。
这个村子,原本清新爽朗的海风,彻底变了味。
如今,一年四季,海风里都是浓郁的咸腥味。
乔大富:“二蛋子,你爷爷身体咋样了?”
二蛋子听见乔大富的话,吸了吸鼻子。
接着咳嗽了一阵后,回道:
“不、不不太好……”
“唉……”
乔大富叹了口气:
“都怪今天这帮人,不争气!”
二蛋子一脸焦灼,结巴地问道:
“明、明、明天,还有没有「海龟汤」游戏?
我爷爷他、他、没有那个海龟的「神汤」、怕、怕、怕……撑、撑不住了。”
乔大富又叹了口气:
“放心,那个游戏最长只能暂停24小时。
你回头丢完这破玩意儿,就去找金家的媳妇秦雪花。
求求她,让她明天继续组一轮。
再让上次那四个城里人上。”
二蛋子一听,眼睛亮了。
他嘴里“嗯嗯”着。
比刚才更卖力地开始扛着编织袋,往上走。
“二蛋子,你爷爷也是个苦命人啊。”
乔大富同情道:
“你爸妈走的早。这么多年,你爷孙俩一直相依为命。
你爷爷身体以前就不好了,年轻时熬坏了。
可是为了养你,他还是一个人下农地,干的比谁都拼。唉……”
二蛋子听到爷爷的过往,鼻子一酸:
“爷爷说,他、他他……早就该死了。
现在这条命都……都、都是捡回来的。
是占了阎王的便、便宜……”
“瞎说!”
乔大富喊道:
“我看你爷爷那面相,还有好几年可以活呢!不要触自己霉头!”
“真、真的吗?你会看相啊?还有好几年啊?真、真的?”
二蛋子不停地问乔大富。
二蛋子这个小娃子,真的单纯的很。
乔大富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当然清楚。
自己讲的那些话,都是骗二蛋子的。
就像二蛋子爷爷说的。
他现在的命,算是捡回来的。
说起来,这个“便宜”,还是寺庙里那只海龟给的呢。
两年前。
二蛋子爷爷干活的时候,晕倒在了农田里。
村民们发现后,立刻打了120。
但是这个村子太偏僻了。
救护车迟迟没有来。
后来。
还是铁豹借了一辆车,把二蛋子的爷爷送去最近的卫生院里。
卫生院简陋得很,根本没有治疗病人的条件。
那里的人,不肯收二蛋子爷爷。
救命的过程,一波三折。
直到,铁豹将二蛋子爷爷,送进有医疗设施的大医院后。
那时。
医生都说,这老爷子算是半只脚,进鬼门关了。
在二蛋子爷爷昏迷不醒的五天里。
二蛋子不吃不喝。
整天守在爷爷身边,哭个不停。
或许是二蛋子的哭声。
又或许是老爷子,始终放心不下一走了之后,注定要变成孤儿的二蛋子。
第六天。
老爷子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
主治医生说,老爷子醒来,已经是奇迹了。
医生没敢告诉二蛋子。
他爷爷最多只有半年的命,可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