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银辉夹杂着点点星光从天穹洒下。
空旷的大殿中,悠扬的钟声在隐隐回荡,四方墙壁之上,那古老的烛盏上亮着灯火,驱散了四面的阴霾。
火焰在跳动,钟声在荡漾。
冰冷漆黑的王座上,孤傲的男人静静地倚在那里,闭着眼,皱着眉,沉默安静地宛如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月亮走完了今夜的半途,一道长长的叹息自王座之上响起,沉默了不知多久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那双灿金色眸子的眼底似有鎏金在流淌,迸发出的光芒比大殿之中的灯火更加的耀眼,沉默而威严。
他缓缓地抬手,向后摆了摆,大殿两侧石柱的阴影处,似乎有影子轻微地晃动了两下便安静了下来。
奥罗巴斯再度闭目,气息和魔力渐渐收敛,不多时,整个人便进入了冥想的状态,随即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了这具躯体。
他的感官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被放大,视角在不断地被拉伸,看见了漆黑的夜里一道道身影井然有序地在这座巨塔中走动,看见了秘银圣庭那立于无边雪峰中巍峨宏伟的建筑群,看见了外面一望无际的绵延雪山,也看见了南边雪山之下那较为平坦的地区中坐落着那名为斯卡提国度的一角。
可再往北,他却什么也看不见了,无尽的黑暗笼罩在山的那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的精神力阻断,让他的视角再也无法向北延伸一丝一毫。
他的精神力游荡在这片广袤大地之上,此情此景此等状态之下他能感受到这片天地间有着无数的丝线,这些丝线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张没有边际的“网”,笼罩在这片天空之上。
这个世界,是由无数的规则编织而成的,而这些丝线便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法则是看不见,摸不着,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普通人与此无缘,也只有到达“贤者”位阶的天赋者们,才能较为清晰地感受到,这些法则的存在。
而在奥罗巴斯的眼中,此刻这张法则的“网”除了少数几根丝线能够被清晰地感知,绝大多数的线则处于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感知的灰色状态,他尝试着去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去感受。
突然间,一道无法形容的声音闯入了他的脑海里,好似混沌的呓语,在向他诉说着,倾诉着什么。
奥罗巴斯的眼角微微一跳,他能感受到一股负面狂乱的情绪正以不可抵挡的态势逐渐蔓延到他内心的深处,一道道青筋正飞快地爬满他的额间,汗水开始渗出。
他猛然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气,触目惊心的血丝已然爬满了他的眼睛,他立刻中断了自己的冥想,然而那诡异的呓语声却依旧不曾散去。
王座散发着阵阵的辉光,大殿中的钟声也愈发悠远。
渐渐地,奥罗巴斯似乎能够从呓语声中理解到什么,那是一道听不出性别的声音,正在口齿不清地呢喃。
“你还在......很高兴......”
“时间,不多了。记得......我们得约定。”
“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奥罗巴斯撑着额头,睁着一只眼,克制隐忍地回复,“你们,是否还有其他的‘合作者’?”
“不知,不可知,也许,可能......”呓语中传来了稀里糊涂的回答。
“那么,按照你说的,真的能够突破这边的‘壁障’吗?”
“可以......‘毁灭’是很特殊的......你要练习......你要掌握......你要发挥它的力量。”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最好,加快......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不多了......丧钟奏响......诸神,即将归来......毁灭,悄然而至.....”那道声音如是说,又稍稍地顿了顿才道,“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最后的呓语落下,那股不清不楚的力量迅速地消散,奥罗巴斯感觉到那股窒息的压力顿时也消散了。但他此刻的状态也并不理想,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衣袍,他的面色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正有些吃力地倚靠着王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漆黑的王座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光芒,正不断地修复着他那损耗着的精神力与体力,过了好些时间,他才逐渐缓和过来。
奥罗巴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内心的激荡,布满血丝的金色眸子中冷冽而坚毅。
不管尝试过多少次,每次和那种存在沟通都几乎要了他的半条命,短短的几分钟,他承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如果不是有着这座深谙王座还有秘银圣庭这大殿中阵法的守护,即便是他也撑不了这么多次。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萨琳娜的脸。
那个人,应该和自己一样,已经接触到了某些“存在”。
教皇斯提亚和他提到过,十二贤者的第四席“先知”,在很多轮以前就没有露出过自己的真面目,据说是因为预知者所谓的“天缺”,但很显然,这只是个借口。
如果他猜得没错,萨琳娜在十二贤者第四席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好几轮了。
萨琳娜只是个人类,可为什么,她还没陷入癫狂?难不成是因为她所接触到的存在更加的“温和”?还是说她也有类似的圣器能够护住她的精神以至不被侵蚀?
可据他所知,没有任何一件圣器能够如此长久地抵挡住那些呓语的污染,和那些存在沟通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坠入深渊。
等等......
深渊,深渊教会......
深渊教会也存在了很长的时间,她会不会和深渊教会有什么干系?
奥罗巴斯摇了摇头,这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正如那道声音所言,时间不多了。
这片大陆的时间不多了,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不能在“期限”之前突破那道枷锁,那么自己也会和那些堕入深渊的“贤者”一般下场,包括,这一片大陆。
或许,自己需要更加激进地行动,才能保证在期限之前,在黑暗降临之前,搏出一丝生机。
离开贤者议会的时候萨琳娜和他提到过,末席的安德鲁斯·德佩尔,已经处于半癫狂的状态。自己这位昔日的同事,在长时间接触死域的过程中已经逐渐迷失了。
这就是代价,力量的代价。
即便是作为这片大陆守护者的十二贤者,也无法避免。
亚雷斯塔叹了口气,身影一闪便从王座上消失,下一瞬,出现在了这巨塔的顶部。
他站在塔尖上眺望着天边,那绵延着的雪山尽头,一片望不见底的红色雾气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了外面。
“诸神,即将归来......”
“看样子,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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