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楼阁,假山庭院,端的是气派辉煌。
不愧是最受皇上宠爱的长乐公主,不仅早早赐了封号,还专门打造了公主府。
不用多看,只瞧那一砖一瓦,便知用心。
扶兰若随着盛云蔚进入公主府,穿过庭院,来到“花房”。
这所谓的花房,用花园来说更为贴切。
花房位于公主府的北面,占地面积极大,几乎占据了半个公主府的面积。
楼阁呈“回”字环绕,中间是露天花房,朵朵娇艳的花朵在这里尽情享受阳光雨露。
而环绕的楼阁,便是室内花房,为娇嫩的花儿们遮风挡雨的所在,也便于培植不同季节的花朵。
跨过后院的门,阵阵花香扑鼻而来,间杂着草木清香。
这让扶兰若不禁想起在药王谷的日子。
药王谷处于深山内腹,花草树木繁盛。
清晨的阳光挥洒,道道光线穿过树叶间隙,斑驳地洒在草地上。
混合着草木香气的阳光,给人舒适自在之感。
往往这时,自己正跟着师父在山上采摘草药。
恰好师父回头,阳光洒在他的侧脸,慈爱温暖。
“若姐姐,怎么样?我的花房好看吧?”
陷入回忆的扶兰若猛然回神,她面色如常,抬眸望去,各色花朵映入眼帘——
嫩粉的桃花,艳丽华美的牡丹,灼灼艳色的芍药,洁白无瑕的梨花……
不同颜色的花儿竞相开放,仿佛竭尽全力展示自己的美,诱人心神。
扶兰若点点头,“当真是好看,公主确是惜花爱花之人。”
“若姐姐,说了不要叫我公主,叫我云蔚吧。”
扶兰若从善如流,“云蔚。”
盛云蔚这才绽放笑容,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开开心心地沿着花丛,给扶兰若介绍自己的花儿。
扶兰若静静听着,侧头看向她。
发现在面对着各种花儿的时候,盛云蔚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这样发自内心的笑,极富有感染力,扶兰若的嘴角也忍不住染上了一抹笑意。
盛云蔚正讲到兴头上,恰好回头。
便看见了扶兰若的那抹笑意,极其清浅,却十分动人。
她不由怔住,脑海中源源不断的话骤然消失,眼里心里只有那抹笑。
扶兰若见她不说话,眉宇间带了丝疑惑。
盛云蔚这才回神,“啊,嗯,若姐姐,你怀里的猫,对,你什么时候养了只猫啊?”
为了掩饰尴尬,盛云蔚急忙找补。
这才发现扶兰若怀里还有只猫。
说着说着,对那只猫有些不满。
自己都还没躺过若姐姐的怀里,它倒好,先躺下了。
扶兰若伸手摸了摸柒柒,嘴角的笑意渐深。
“这是在沈府偶然捡到的,我们有缘,便养着了,它叫柒柒。”
原本还满心欢喜给扶兰若展示自己成果的盛云蔚,见她的心神都在一只猫上,不由有些恹恹的。
像是被抢了宠爱的修狗,耳朵和尾巴都垂到地上了。
而视线中心的柒柒,高傲地,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盛云蔚。
斑驳纹路的尾巴得意摇动,颇有一副我才是正宫,尔等都是妾的姿态,让人牙痒痒。
盛云蔚撕开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它,转移话题道:
“走了这么久,若姐姐也累了吧?我们去阁楼上休息休息吧。”
扶兰若点头,跟着盛云蔚上了阁楼。
这里汇集了众多贵女,或站或坐,闲适自然。
有的几人围着一盆花欣赏,有的站在栏杆处,品味着花园中的花儿。
虽然姿态不同,但都透着对公主花房的惊叹与喜爱。
世上女子哪有不爱花的。
尤其是在公主这花房,见识到了各色花朵——
娇嫩的花儿,醉人的花香,让女孩儿们心醉不已。
“早就想拜访公主了,想看看公主的花房,今日终于看到了。”
“是啊是啊,瞧瞧,那是极为罕见的双色牡丹,那是并蒂莲,还有那儿……”
“公主爱花人尽皆知,没想到花房中竟有如此多品种的花,你看那边,是不是还有本该深秋才开放的飞鸟美人和凤凰振羽。”
“百闻不如一见啊,只有亲眼看到,才知道公主的花房有多珍奇。”
……
二人一上阁楼,各种声音涌入耳廓,皆是震撼感叹于公主花房的。
扶兰若打趣道,“如此花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托了云蔚的福,才能同时看到这么多的花。”
盛云蔚时不时瞥一眼她怀里的柒柒橘猫。
原本正郁闷着,听到扶兰若的话,顿时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当即十分骄傲地表示这不算什么,她还有珍藏。
并悄悄告诉扶兰若,等她们都走了,带她一个人去看看。
扶兰若自然应允。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赏花,时间已临近中午。
盛云蔚带着扶兰若入了座,并让各贵女随意寻位置坐下,准备开始午膳。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被侍女们端上餐桌。
那飘出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动。
“若姐姐,快吃菜。悄悄告诉你,这可是我找了好久的厨子,那厨艺,是这个。”
盛云蔚竖着大拇指,对着扶兰若挤眉弄眼,逗得她失笑出声。
“好,我尝尝。”
说着,便执起桌上的筷子,夹了最近的一道菜入口,眉眼带笑,“果然好吃。”
盛云蔚当即就笑开了,隐隐带着骄傲,正要说什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公主,若小姐,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盛云蔚眉眼浮上一丝不悦。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找事。
转过头一看,眼尾不禁一挑,这不是上京有名的才女云惜莲吗。
见她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云惜莲浅浅一笑,端着酒杯,眼含歉意。
“今日我们冒犯了若小姐,一直没找到机会向若小姐道歉,现在终于看到若小姐了。”
她举起手中的杯子,稍稍往前递了一下,然后举杯饮尽,“还请若小姐原谅我们。”
盛云蔚上下打量她一眼。
平日倒极少和这些贵女打交道,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冒犯若姐姐了。
扶兰若淡淡道:“无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说着,也举起桌上的杯子,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看着扶兰若的动作,公主也随意拿起面前的杯子,动作闲散地喝完杯中酒。
见此,云惜莲脸上笑意渐深,施了一礼后,便识趣地退下。
她和云惜雪的席位离得不远,与盛云蔚的主位只隔着两三个席位。
坐在席位上,云惜莲能尽收在场大部分人的情况,还能时刻观察盛云蔚与扶兰若。
在她回席位时,云惜雪敛下神色,带着丝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莲,公主和那位小姐怎么说?有原谅我们吗?”
云惜莲假装没看到她脸上的惴惴,安抚道:
“无事,我刚刚已经给她们道歉了,都已经原谅我们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没想到若小姐竟然和公主有关系。”
“早知道就不让二姐帮忙了,免得连累二姐。”
她脸上浮现明显的落寞,“我只想看看沈将军的妻子究竟是怎样的人,没想到差点酿成大祸。实在对不起二姐。”
云惜雪顿时有些慌了,有些手足无措,她从怀里拿出一条丝帕递给云惜莲。
“阿莲不要多想,我看若小姐人还不错,不会计较的。”
“就算沈将军已经成亲了,你也不是就没机会了。”
云惜雪面上虽是担忧,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心下却暗嗤蠢货,巴不得通过今日之事狠狠地修理她一番。
云惜莲自幼深谙以退为进之道,为人处事做得极好,一手白莲大法让人昏头转向。
而作为与云惜莲关系较好的云惜雪,吃了不少暗亏。
直到云惜雪母亲去世时,她才看清云惜莲的真面目。
她们并非一母所生,云惜雪的母亲是父亲云敏才的正妻。
而云惜莲的生母是母亲的表妹,在借宿云家时使了些手段,硬插入父母之间。
直到怀上了云惜莲,这才进了云家的大门。
云惜莲的母亲也是厉害人物,素来以柔弱示人。
一进府,倒是乖觉,没有故意惹事,惹得家宅不宁。
但云惜莲可不是省油的灯,把她母亲的柔弱学了个十成十,并以此为保护色,引得众人爱护。
云惜雪心下嘲讽,自己不就是其中一个傻蛋吗,被她利用。
想到自己在她的撺掇下,不知做了多少错事。
引得母亲弥留之际都还在担心自己,絮絮说了好多,这才点醒了自己。
想到母亲,云惜雪的眼中不自觉闪过痛楚。
云惜莲十分懂得为人处事。
虽身为庶女,却能得到云府上下的好感,平日甚至还亲力亲为伺候云惜雪的母亲。
但这只不过是表面罢了。
一边为了达成目的,云惜莲暗中唆使云惜雪做了不少事。
就像今日,分明是云惜莲自己想要有机会进入沈府,却要用云惜雪去引起沈家主母的注意。
呵,真当别人不知道她的用心吗。
云惜雪余光扫过扶兰若。
只见她神情依旧,并未因公主的亲近而意满,也并未因自己的冒犯而动怒。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且看着吧,你云惜莲要碰钉子了。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但脸上未显分毫,仍旧如往常一般关心自己的好妹妹。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表面上却一派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