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兰若倚着车壁假寐,等席宿处理完事情,他们再去这繁华的上京转转。
虽然《药王宝典》应该不会出现在市面上,但也可以到书阁和药坊看看,有没有沧海遗珠。
“碰碰——”
不过片刻,车窗处传来敲击的声音。
扶兰若眼睛猛地一睁开,眼中哪里有丝毫倦怠。
她敛下眸子中多余的神色,这才将纬帽戴好,撩开车窗的帘子。
“怎么了?”
清清袅袅的声音传来,让马车窗外的人一愣,只见车窗的帘子掀开,露出一层垂纱。
原来是个戴着纬帽的年轻女子。
窗外之人微微愣神,席宿的马车里怎会有陌生女子?
又听见她出声,“请问是有事吗?”
那人这才回神,对着扶兰若露出歉意的笑容,然后说明来意。
“这位小姐,席世子被众人围起来了,我以为马车里是世子的姑姑,想过来求助的。”
“实在抱歉,惊扰小姐了。”
扶兰若透过垂纱看着眼前之人。
一袭利落的骑装也掩盖不住的温雅,待人处事彬彬有礼,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
眼眸清亮,长相俊朗,是个标准的谦谦公子。
只是……
扶兰若垂下眸子。
只是太过刻意,像是被强装入模具中长大的孩子,被束缚被压制。
反正与自己无关,管他什么人,扶兰若淡淡询问:“你是?”
那男子拘身行礼,脸上笑意依旧,报上自己身份。
“在下岑正卿,是席世子好友。”
“远远瞧见他陷入麻烦,我知道他的脾气,他生性好强,做什么都要自己一个人解决,我不能好轻易插手。”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小姐和席世子一同乘车,想必关系亲近,可否劳烦小姐出面,解世子难题?”
扶兰若眼眸深了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围成一个圈的人群。
又折回视线,定定地看了一眼他,心中嗤笑。
真把她当傻子了?
马场中分明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想必也知道在马场中发生的事,现在却一副没见过自己的样子。
既然是席宿好友,竟不直接帮忙,非要迂回找自己。
席宿虽生性好强,但绝不是那种刚愎自用之人。
相反,他更喜欢借他人之手解决自己的难题。
啧,真有意思。
要是不明就里的人在这里,或许会因为他三言两语,直接就随着过去了。
但显然,扶兰若心里什么都知道。
只是不知这岑正卿此举是何意思?
仅仅是为了诱我离开?还是另有谋算?
扶兰若隔着垂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感受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岑正卿面色不变,只是眉眼之间带着焦灼,仿佛是因为好友陷入危机,而自己无法直接帮忙的急迫。
正当他要在说些什么,试图说动扶兰若,没想到扶兰若直接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好啊,那我们快去。”
女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虽不明显,却能让岑正卿明显感受到她心中的忧虑。
扶兰若略带焦急地放下帘子。
马车中传来些微声音,是她要出马车发出的声响。
她急急下了马车,快步走到岑正卿面前,声音中不似在马车上的平稳,有些微急促。
“岑公子,劳烦你带路,我们过去吧。”
在她的催促下,岑正卿先是十分温和地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带路。
他没有发觉,身后的扶兰若,虽脚步急促,声音焦急,脸上的表情却淡定不已。
她眼神冷淡,根本毫无变化,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马车此时位于大道上,旁边是纵横交错的房屋。
房屋间隙有小道,仅够两人并行通过。
或许是为了更快到达,岑正卿带着她从间隙的小道穿梭。
辅一进小道,岑正卿的步子渐缓。
身后跟着的扶兰若见此,声音中透着焦急,“岑公子,怎么了?”
岑正卿却没有回答。
突然,他轻笑一声。
分明是温朗的嗓音,却莫名带了几分低沉,透着微不可察的愉悦。
他并未转过头,停下步子,“小姐就这么相信在下?”
扶兰若有些慌了。
不知为何岑公子变得有点可怕,但出于对席宿的担忧,她还是鼓起勇气,颤着声儿问道:
“岑公子?你怎么了?”
岑正卿不再多言,不过是一弱女子罢了。
不给她多余的思考,他带着笑意转身,就要打晕她。
却在即将转身的瞬间,嘴角的笑意僵住。
在他有所动作之时,身后柔弱的女子却先自己一步欺身上前。
她身姿高挑,只微微低自己半个头。
此刻,她一手环住自己的脖颈,一手握着什么尖锐的东西,顶着自己的颈动脉。
她淡定开口,声音分明冷淡至极,带着丝清浅的笑意,却让岑正卿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怎么?想动手?”
因为距离极近,她身上带着丝丝药味的香气,将他完全笼罩住。
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
腹腔微微震颤,笑意越来愈浓,笑声随之越来愈大——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小瞧小姐了,你是何时察觉的?”
扶兰若并未回答。
听着他的笑,微微一挑眉,手中的银针直接刺进他的皮肉,无声警告。
岑正卿笑意未散,越发觉得她有趣。
原本想撸走她,用她来刺激刺激席宿,没想到她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毕竟在此之前,没有人能识破他伪装出来的假面。
他今日偶然前往马场,原本是为了赛马,却发现席宿又与沈嘉年闹起来了。
按照他们之前的相处,一场打斗算是不可少的。
本想看好戏,没想到,远远瞧见一女子竟然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们的冲突。
又看见往日桀骜不驯的席宿竟然没有发疯,反而还甘愿被死对头提溜着离开。
有趣,实在有趣。
他不由得对那个女子产生了好奇。
当下便打算撸走她,看看席宿会有什么反应,想必是惊慌失措吧。
无故产生的几分恶趣味,让他派人引走席宿。
又亲自扮作岑正卿,来引出女子,再打晕撸走她,这才有了这一系列动作。
只是没想到,这引得席宿与往日不同的女子,的确有些与众不同,胆大心细。
他垂下眸子,瞧了瞧脖颈旁的银针,又默默补充了句——
嗯,还有些不自量力的可爱。
他摇摇头,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愉悦,随意瞥了一眼银针。
“你以为就凭这区区一根银针,就能和我对抗?你还是太天”
真了……
话还未说完,他感受到意识渐渐模糊,无法控制平衡,身子开始微微摇晃。
栽了……
失去意识前,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
扶兰若松开手,任凭他像一摊软肉瘫倒在地上,目光平静淡然。
纬帽丝毫未乱,眼神随意在某些角落一扫,便跨过他的身子离开。
扶兰若回到马车,对尽职守在车前的车夫微微点头,便进了马车,继续闭目养神。
至于席宿,这小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困住。
不过是在哪儿被缠住罢了,无需担心。
果然,不过片刻,席宿便回来了,还带着刚买的新鲜热乎的糖炒栗子。
身后远远缀着一个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