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席宿在四五岁时生过一场大病。
当时已经身为贵妃的姐姐席滢,求了皇上,用尽宫中太医却也无法救治好他。
无奈之下,大将军席凉这才想起,他早年与神医有过交集。
且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他的一次救治机会。
通过特殊渠道联系上神医后,便将席宿送到特定位置。
席宿便被神医带入药王谷进行医治。
不过几日,席宿便已大好。
已经清醒过来,可以到处跑跳,基本上恢复正常。
一次偶然的机会,席宿见到了扶兰若。
席宿还记得第一次见她。
那是个夜晚,月色皎洁,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
那是他刚到药王谷不久,意识总是迷迷糊糊的。
他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查看情况,把自己翻来覆去地。
嗯,有点烦人。
只是那个人身上带着隐隐药味的香气,却又让人心安。
嗯,倒也不是那么烦人。
他努力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月下仙童。
她站在不远处,拿着本书在看着,时不时地记录些什么。
倏然间,她转过头来。
稚嫩的眉眼都压不住的美色,让尚且年幼的他怔住。
想必,这就是娘亲说的仙女了吧。
正当他想要与仙女结识一番,却刚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便失去意识。
等真正恢复意识的时候,便是神医在为自己号脉。
他见自己醒来,便对自己说已无大碍,只需再调养一段时间即可。
他身子好了不少后,就四处找啊找,但就是找不到那日在月下见到的仙子。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一场梦?
就在他沮丧想要放弃时,在附近的一条小溪旁,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嘻嘻,仙女姐姐,这次你跑不掉啦。
自此后,他便时时刻刻缠着扶兰若。
面对扶兰若的冷待,他也一如既往。
大有一副,你一直无视我,我就一直缠着你的样子。
不过后来发现,只要自己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姐姐就会不自觉对自己好一点。
凭借这个,小小年纪的席宿,无师自通了茶艺三件套——
睁大无辜的双眼,嘴巴微微抿起,一只手在小嘴上似捂非捂。
也因此,掌握了拿捏扶兰若的小套招儿,百试百灵。
就这样,席宿在药王谷生活了三个月。
当他以为可以和姐姐就这样一起生活的时候,神医与外界传了消息,告知席宿已经大好。
席家上下自然是欢欣,表示可以让席宿回家了。
为了防止他吵闹,神医便趁他睡觉,给他下了迷药,然后带他离开。
席宿眼眸低垂,多年的回忆涌上心头。
他人不知,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回到席将军府。
看着手里还抓着草做的蛐蛐儿,当即崩溃嚎啕大哭,嘴里嚷嚷着,还他神仙姐姐。
他强压下眼眶泛起的酸,憋下眼泪。
其实这次还好,之后的那次才是真正的打击。
席宿袖口下的手紧攥着,因为捏得太紧,指尖泛白,微微颤抖。
紧紧地闭上眼,将脑海中的回忆驱散。
幸好,我又找到你了,姐姐。
一旁的沈家双子,听完二人小时候的相处,齐刷刷地心中泛酸。
没想到席宿这小子,竟然那么小就和扶兰若见过了,还一起生活了三个月。
酸,真酸。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在席宿十二岁时,又再次回到药王谷。
那次和扶兰若生活了整整半年,那期间发生的事,才是真正让人嫉妒的。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
沈嘉年干巴巴的声音响起。
说完之后,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这说的什么屁话。
扶兰若闻言,轻笑了一下,看着席宿,对着他眨了眨眼,“算吧,青梅竹马?”
席宿被这个眨眼惑住心神,脸上涌上红晕,也学着她眨巴眼,“是呢,我们就是青梅竹马。”
呵,傻子。
沈嘉慕嫌弃地瞥了眼自己二哥,赶着送上门去凑热闹。
他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那扶小姐,你离开沈府后,要去哪里呢?回药王谷?你是神医的弟子?”
扶兰若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了口清茶。
对于沈嘉慕言语间道试探毫不在意,也并不直接回答,只是不急不缓地避重就轻:“是也不是。”
这是个极其模糊的回答。
扶兰若这个人,身上有着不少谜团。
目前只知道她从药王谷而来,父亲是扶承允,认识席宿,其他的一切都笼罩着迷雾。
而她真实的生活究竟是什么,为何养成了一副无欲无求,清冷淡然的模样,一切均未可知。
沈嘉慕眼底一深,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扶兰若,又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席宿。
对她大致有了解的,目前只有席宿了。
只是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会给自己透露的模样。
沈嘉慕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反正她都要离开了,只要她对沈家无害,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
只是心底像是投下了巨石一般,沉闷不已。
众人话说得差不多了,就要分道扬镳。
这时,席宿向扶兰若发出邀请,邀请她一起逛街。
席宿知道扶兰若的性子,平日极少离开药王谷。
生活日常基本上就是和各种医书、药材打交道。
尽管现在正处于繁华的上京,她身子似乎也已经大好,但她估计也不会有想逛逛的心思。
估摸着每天还是和那些医书在一起。
这可不行,天天闷在房间里可不好。
对于席宿的邀请,扶兰若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正好有人带路,可以去上京各书阁和药坊转一转。
正要点头,身旁的沈嘉慕开口了:
“多谢席世子好意,只是扶小姐目前对外的身份……”
“大庭广众之下和世子一起逛街,不大好吧?”
看着沈嘉慕又挂上了招牌笑容,席宿心中暗啐一声——
呸,虚伪。
虽然很想和姐姐一起逛街,但不得不考虑到姐姐的情况。
尽管姐姐不会在意所谓的名声,但自己就是见不得旁人说她一句不好。
【虚伪至极,什么玩意儿?!】
【这什么封建糟粕,谁说成亲了就不能出门游玩了?】
【心脏,看什么都脏,呸!】
系统义正严辞地进行一番吐槽。
虽然它知道现在所处的时代,女性地位虽然不低,但仍旧有部分人缠了小脑,见不得别人好,最爱嚼舌根子。
但别以为它看不出来,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那就别怪我柒柒吹耳边风了!
【若若,你看,现在这个时代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就连出门逛逛,都要被说几句。】
【我觉得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糟心事,你一定要和他们保持距离哦。】
系统若有所指,指桑骂槐,直接将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才不管他们究竟如何,只要觊觎若若的,就别想上船!
扶兰若也正如席宿所想,她的确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
再者,只是外出转转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做什么。
而且,她和沈星澜的婚事本就是阴差阳错,马上就能和离,也不必在意这些。
虽说如此,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拿起放在旁边的纬帽,微微拨开垂纱戴上。
扶兰若对着略微沮丧的席宿道:“还不走?”
一旁原本垂头丧气的席宿,头上如果有两只耳朵,此时一定竖得高高的。
他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开心地应道:“走走走,姐姐,我们这就走。”
扶兰若转头看向沈嘉慕和沈嘉年,一张姣好的面容在垂纱后若隐若现,透着清冷淡然。
“沈二爷,沈三爷,我和好友外出转转,一会儿就回府。”
她纤长莹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纬帽,清冷的声线中带了丝狡黠:
“我带着纬帽,不会影响将军府的声誉。”
说完,便和席宿离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嘉慕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心情低落。
他只是不想让她和席宿一起出去罢了,并没有指责她的意思。
素日能言善辩的沈家三爷,也有百口莫辩的时候,真是叫人意外。
他捂着胸口,轻轻闭上眼,感受着胸腔中的跳动,一下又一下,没有规律,仿佛不听使唤。
陡然,他睁开眼,感受到了沈嘉年的情绪——
那是,见到心上人无法克制的喜悦。
四处看了看,不知何时,沈嘉年也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窗外马球场和赛马场的欢呼声,时不时传进屋子,只余他一人在这看似热闹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