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盛云蔚发出一声嗤笑。
略微上前几步,在惠兰面前站定,居高临下,随即继续道:
“你的意思是,你家夫人知道这件事?还在房里见过?还赏了你?”
不知公主是什么意思,惠兰不敢多想,也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公主精美的鞋面,低声应是。
话音未落,迎接惠兰的,是公主使了十分力道的一脚。
惠兰被踹得往旁边一倒,加上背上的鞭伤,实在起不了身。
“那你可知,这种月季与普通成色不同,只要摘下,原本清淡的气味会变得馥郁,一旦近距离接触,那股香味便会缠绕,久久不散。”
盛云蔚怒气上涌,白净的小脸气得通红。
目光灼灼地盯着地上的惠兰,嘴角露出几分讥笑。
“而我刚刚扑在若姐姐怀里,可是十分清楚姐姐身上有没有那股花香呢。”
惠兰默然,实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情况。
而沈家其他的几个主子,原本还想上前阻止公主的“恶行”。
在听了她的叙述后,知晓惠兰在恶意陷害扶兰若,只是定定地看着,再无反应。
沈祖母性子耿直,见不得勾心斗角的事。
而沈家人员简单,自始至终奉行一夫一妻。
因此外人常见的宅斗之类的阴私,在沈家是不存在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沈祖母和沈家其他人是傻子,相反,他们对于阴谋诡计十分敏锐。
就在惠兰说出这样的话后,原本还想阻止公主打人的沈祖母等人冷眼旁观。
而被牵涉其中的扶兰若,自惠兰的污蔑出口开始,到现在,一直无动于衷,并未辩解。
众人只当她不屑辩解,只有沈星澜知道,她是想借此机会离开沈家。
沈星澜眼眸一暗,眼睫低垂,心上仿佛压着块大石头,沉得他喘不过气来,同时又十分痛惜扶兰若的做法。
她就这么想离开吗?不惜背上黑锅,给自己沾一身的恶名,也要摆脱沈家?
也是,毕竟她是被骗才嫁入沈家,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枷锁。
明白归明白,但沈星澜心中还是涌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闷。
与此同时,扶兰若看着眼前的事情发展,心中微微一动。
毕竟是条人命,扶兰若自小便是生活在生死一线上的人,最见不得有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
再者惠兰此举虽说是在抹黑自己,但自己也可以利用此事离开,倒也算两全。
思虑片刻,扶兰若正想上前阻止,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不得不停下动作。
“咦,这是怎么了?”
不急不缓的声音,从不远处纳凉赏花的小亭上传来。
一袭绛红色丝质长袍,将那人的身姿衬得更为挺拔。
眉目清朗,长眉入鬓,纤薄的唇轻抿,端得是陌上人如玉。
这一副模样可以骗过其他人,却骗不了从小被坑的盛云蔚。
她冷哼一声,“沈嘉慕,你装什么装。你们两兄弟非要和我过不去是吗?”
“非也非也,只想了解一下事情经过罢了,还劳烦公主为臣下解答。”
说罢,还拱手作礼,仿佛真心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装模作样。
下人给沈嘉慕大概说明了情况,沈嘉慕恍然大悟。
他看了看地上的惠兰,又看了看盛云蔚。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奴仆竟然敢污蔑主子,公主简直是正义的代表。”
盛云蔚不屑地瞥了眼沈嘉慕,眼神中透着狐疑。
这该死的臭狐狸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难道又在给我下坑?
迎着盛云蔚上下扫视的目光,沈嘉慕嘴角一抽,维持脸上表情不变,“那公主打算如何处置。”
盛云蔚想也不想,便定下了惠兰的命运。
“按照律令,污蔑主上,以下犯上者,自然是不能留了,要么打死,要么找个牙子发卖了。”
“公主所言甚是。”
原本还算镇定的惠兰,听到沈嘉慕的话后,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猛然抬头,脸上惊慌失措,强忍着痛往前爬,想要抓住公主的衣摆求饶,却被公主嫌弃地躲开。
绝望之下,惠兰不由转头看向沈嘉慕。
想要开口求他饶恕自己,却看到沈嘉慕轻飘飘的一瞥。
他眼中并无多余神色,但惠兰却心生胆怯。
惠兰不由想起尚在病中的妹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嘴,只是张张合合,一丝声音也未发出。
她垂下头,仿佛认命一般,等待自己的命运。
众人都没想到,扶兰若开口了,“公主,其实,确实是我让惠兰采摘的月季。”
见众人惊讶地看着自己,扶兰若面色不改,甚至还露出一丝笑意,继续道:
“那重瓣月季成色上佳,气味芬芳,让我见猎心喜,这才让惠兰摘了放在房间赏玩。”
“至于我身上并无花香,只不过因为我并未靠得很近罢了。”
顿了顿,对于自己刚刚袖手旁观之事,也做了解释。
“刚才见大家怒气上涌,惠兰又受了皮肉之苦,我担心把自己牵连进去,才没开口。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我深觉不妥,纠结后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扶兰若给自己塑造了一个不识大体,软弱无能的人设。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开口,自请下堂,然后便能顺理成章离开沈家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在此之前,需要确认那样东西不在沈家。
她即将出口的话,却被沈星澜打断。
“扶,夫人,既然喜欢,那我可以替夫人寻找更好的花,不过就是几株月季,哪里值得小题大做。”
沈星澜这话的意思,就是要保扶兰若了。
迎着扶兰若诧异又有些不满的眼神,沈星澜不知为何,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刚刚听到扶兰若的心声,知道她想主动背上这个黑锅,既可以救下惠兰,也能离开沈府,一箭双雕。
沈星澜眸光一闪,只是不知,她想找什么东西。
一想到扶兰若要离开,沈星澜心中莫名有几分不舍,还未想清楚,就不由自主地打断她的话。
而作为月季真正拥有者的盛云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若姐姐要替害她的人说话,但听到她喜欢花儿,心中仿佛掺了蜜一般。
她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肃然,“若姐姐,你当真喜欢?”
扶兰若见盛云蔚如此严肃,觉得她可能是见自己摘了她心爱的花儿,心中不满。
只要自己承认,说不定就能借公主的手离开,便露出一抹自觉恶意满满的笑容,清冷的声线带着吴侬软语的甜软,“是啊。”
是啊是啊,所以快让我走。
沈家众人完全没想到扶兰若是这样的反应,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陷害。
可这是为什么呢。
来不及想更多,公主爱花之事人尽皆知,担心她对扶兰若做什么,沈祖母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没想到,盛云蔚直接冲过来抓住扶兰若的手,一脸欣喜,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
“太好了,我可是有整个花房,什么品种的花都有,既然若姐姐喜欢花,一定要来参观我的花房哦。”
“我花房里的花,可比那月季好看多了,也香多了。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摘了放房间里,让整个房间香喷喷、漂漂亮亮的。”
盛云蔚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既然若姐姐喜欢花,那可以借花的名义,将她骗入,咳咳,带入自己的公主府中。
一想到晚上可以和仙女姐姐贴贴,盛云蔚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朵上一般,整个人飘飘然不知所以。
而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公主不是惜花爱花,最见不得有人破坏花儿了吗?
刚刚惠兰的惨状,才是正常的,怎么到扶兰若这里,就不同了?
这场闹剧终于下场,盛云蔚牵着扶兰若,身旁跟着沈家众人,前往前厅喝下午茶。
而身受重伤的惠兰,仿佛被遗忘了一般,静静地瘫倒在地上。
不过一息之变,府里的大丫鬟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污秽一般。
没有其他下人敢扶她去房间休息,更别说替她寻大夫了。
另一边,公主盛情邀请扶兰若前往自己的公主府赏花。
为了不让她拒绝,还说这是自己举办的赏花大会,届时会邀请很多人,希望扶兰若也参加。
看着盛云蔚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扶兰若拒绝的话卡在喉咙,最终还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