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看着挂在门上的大匾,方谦重重吐了口气,
“又来了!”
方谦之所以没第一时间来这儿。
一方面是因为当时只是他的主观感受,证据不足。
另一方面也是怕猎灵众在玉山城有其他的聚集所,怕打草惊蛇。
门前台阶爬上片片青苔,大宅相比于之前更显几分破败之色。
“咚咚咚~”
方谦上前敲门。
少妇亲自前来开门。
看着方谦像是贵客一般被主人恭敬请进院内,苏月半紧攥双拳重重捶地,
“王八蛋!
原来他跟他们是一伙的。
怪不得…怪不得…枫傲橦那天会在后山遇袭。
原来都是他里应外合搞的鬼!”
林雅儿虽同样目睹了这一切,但她觉得,
“方同学应该不会这样吧。
他万一是来牵制他们的呢?”
“不入流就是不入流。
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绝不可信!”
“可是…”
林雅儿心有顾虑,想起刚入学那会亲眼目睹方谦用残忍的手段折磨苏月半。
她沉默了。
“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要回去报告武老师。”
“一动不如一静。
我们在外守着,以防不测。”
大宅内,方谦的到访让少妇又惊又喜,
“大人怎么有空看望我们母子二人?”
“诶…庄夫人,别总是大人大人的叫。
我不过是个给人做寿衣的裁缝而已。
您叫我方谦即可。”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少妇将方谦引到宅院阁楼上,
方谦坐定后,少妇又忙于烧水煮茶。
他试探性问道,
“李姐,这宅院比我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冷清啊。”
“唉~”
少妇一边擦洗茶具,一边说道,
“大郎二郎尽皆下狱,我也…唉…家中仆人皆以伺候我们母子二人为耻。
逃的逃散的散,独留这万贯家财又有何用?
幸蒙谦弟不弃,还有心来看望我们母子二人。”
“玉山城最近不是很太平,我闲来无事给俊儿绣了两件红肚兜,祈求平安。”
说着,方谦从怀中掏出包裹。
少妇接过甚为感动,泪流满面,连忙掩面擦拭,
“失礼了。
谦弟可能不知,我幼年父母双亡,不幸被卖入青楼,以皮肉讨生。
后幸得大郎相救,这才脱离苦海。
本以为之后会幸福美满,却不想又遭公公抢亲…刚安定没几年又出了那档子事…呜呜呜…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我了。”
对于少妇的遭遇,方谦深表同情,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他看向四周,
“俊儿呢?怎么没见到俊儿?”
“哦…他呀。
小孩子家家的活泼好动,玩累了正在午休…”
“姐姐…姐姐救我…”
朱雀大街上,一七岁男童被人无情吊在高梁上饱受烈日酷晒。
黎凰于水中遁出,想上前救人却被猎灵众团团包围。
男童的悲惨遭遇让黎凰忍无可忍,
“你们…简直不配做人!”
她运转周身灵力,四周水缸轰然炸开。
水花飘至半空,凝成雨箭,精准命中包围上来的人。
黎凰趁此时机一跃而上,成功救下小孩。
“小弟弟别哭,姐姐来啦~”
“呜呜…姐姐我好疼…”
烈日暴晒,小孩全身出现大面积烫伤。
想起分开时方谦摸腰的动作,黎凰在护腰上摸索,果然发现了伤药。
“真是神了,他怎么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的。”
黎凰蹲下身子,贴心的帮小男孩上药。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一边在他伤口上吹风一边柔声哄道,
“乖乖不哭…我们是男子汉…男子汉可不能轻易掉眼泪哟…”
小男孩倔强地擦去泪水,
“漂亮姐姐说得对。
俊儿不哭,俊儿是男子汉…”
上完药后,黎凰刚想带着俊儿离开,却被恢复过来的猎灵众再次包围。
“他们怎么会恢复的这么快?!”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刚才那一招的杀伤力。
“就算单珠冠受了那一击也不可能恢复这么快。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只是她一人,黎凰尚且不惧。
但如今身边多了俊儿,无形中削弱了她的实力。
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轻易控制水元素,也不能遁入水面。
面对团团包围,黎凰只能一边护着俊儿,一边与敌人肉搏。
另一边,枫傲橦那边也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反抗。
起初,她凭借强大冠灵,单方面碾压猎灵众。
但见渐渐的她发现,
敌人如潮水般涌来,根本杀不干净。
“tmd!到底有多少人,怎么感觉杀不完啊。”
一番激战下来,她不可避免挂了彩。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她隐隐感觉到随着体力的消失,渐渐失去了对鬃狮狂蜥的控制。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二女这边陷入焦灼局面,反观苏月半仍旧带着林雅儿趴在在大宅门口守株待兔。
林雅儿担心,
“苏同学,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谦如果真的是叛徒,那橦姐姐和凰姐姐很可能已经陷入了危险。
我们要不要去救她们?”
苏月半信誓旦旦道,
“别人不了解她们,你还不了解?
黎凰是金冠,又有极品冠灵。
整个玉山城没几个人能奈何得了她。
而枫傲橦呢,当过雇佣兵,经验丰富。
她们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被拿下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
我们就在这守着。
这绝对有大鱼。”
然而在他们没注意到地方,一双双空洞洞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宅院阁楼上,两只比狐狸还精的人仍旧在相互试探意图稳住对方。
正如林雅儿所说的那样,他此来就是以身为诱稳住猎灵众首脑。
斟满一杯茶,猩红如血的残阳倒映在水面,为其染上一抹别样色彩。
少妇不再掩饰,
“谦弟,你此来不仅仅是为了看望俊儿吧。”
方谦的手在桌下不停发颤,但还是强装镇定道,
“庄夫人此言何意?”
少妇微微一笑,继续汲水煮茶。
“谦弟作为银冠小院破例录取的草冠学员难道不知?”
方谦心中一惊,假意笑道,
“庄夫人说的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趁着他们把人带回来的功夫,姐姐就好好跟你讲一讲猎灵众究竟为何猎灵!”
“她们?你什么意思!”
方谦再也控制不住脸上震惊表情。
本以为自己是垂钓者,没想到到头来竟变成鱼。
“别那么生气嘛,小弟弟。
等我讲完我的故事你再说你的故事可好?”
方谦收回震惊神色,强装镇定听她说。
“故事起源于一个小村落。
一个小女孩在她成年及笄的时候得到一个宝物。
那宝物让她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女孩以为那是上天恩赐,带着宝物兴高采烈的来到城里准备大展拳脚。
然令她没想到的是,女孩眼中的至宝在城里人眼中却一文不值。”
说着,少妇头顶散发出淡淡光芒。
一顶草冠缓缓凝聚,其上雕刻有象征着堕落的罂粟花。
“呵呵…”
少妇自嘲一笑,
“少女不信,少女不甘,少女不服!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受这般耻辱!
她拼命修行,拼命学习,因为她相信上天既然给了她希望就不会让她绝望。
呵呵…哈哈哈…多么可笑的谎言?
世人皆言天地不仁,可天杀的人哪有人吃得多?”
生而为人是幸福还是悲哀,就连方谦也说不清楚。
“之后呢?”
“之后?”
少妇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扭动娇躯。
“就是你看到的这番模样了。
再多的不甘,再多的努力,终究比不过一顶好冠。
那些人见我有几分姿色,恃强凌弱,夺走了我最宝贵的东西。
我忘不了他们丑恶的嘴脸,也忘不了躲在角落里卑微乞怜的自己。
我跳进河里拼命洗刷身上的屈辱…呵呵…迎来的却是被卖入妓院为娼…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就因为我是个草冠,就因为我不够强大?”
少妇诉说着自己的屈辱的历史,依旧能淡定煮茶。
这番心境可谓恐怖。
“直到我遇见了她。
可以说天终归比人善。
是她让我有了归属,给了我报仇的力量。”
茶水烧开,少妇将茶杯一字摆开。
滚滚热茶倒下,恐怖的景象映入方谦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