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推开门，一股烟味刺激地她后退了一步。
“来了？”许道非灭掉手里的烟头，歉然一笑，起身去开窗，“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林疏月错愕地看着许道非。这可不像那个运筹帷幄的许道非啊。
“这些天都没休息好。”感受到林疏月的目光，许道非苦笑一声，“记得柳建德吧？那位老板。”
林疏月点点头。
“他一直想请我去他的公司里工作，给我开出了极好的待遇条件。”
“这不是好事吗？”林疏月是真心地为了许道非高兴。
“我没有答应他。”许道非摇头，“这几天晚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以前的我，应该真的会答应的干净利落。但是遇见你们几个之后，我真的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随着电竞被列为体育项目，国内的电竞行业开始发展。而我进入电竞行业的时候已经初具规模。在最开始的英雄联盟职业联赛里，我认识了老卢、朱一......”许道非的眼神迷离了。
“我们靠着俱乐部的微薄工资和代练过活，畅想着以后我们登台成为明星选手光鲜亮丽的样子。当时还年轻，管得也不严格，很多选手其实都只是十五六岁的未成年孩子。”
“当时年轻，心急，坐了一段时间冷板凳就坐不下去了，就想着自己组建一个战队打拼。我们一拍即合，离开了俱乐部，凑着仅有的积蓄长期包下了网吧里的一排电脑，就是我们队的训练基地了。”
“不幸运的是，生活越来越艰难。当时大众的观念仍然停留在电竞就是游戏就是电子鸦片的层面上，家里的压力、比赛的失利、生活条件越来越窘迫。不过幸运的是，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很多人认为我们这帮所谓的网瘾少年很快就会吃到苦头，最后乖乖回去。”
许道非的笑容愈发苦涩：“我们不是为了游戏，是为了心里的那份理想。”
“直到我们都快绝望的时候，卢盛凌注意到了新兴的王者荣耀。他问我们愿不愿意转行去王者荣耀职业联赛。”
“反正都没有收入，我们又有我们可挑剔可担心的呢？有moba游戏的基础，我们发展的极快，最后我们真的加入了第一届职业联赛的JQJ战队。本当我以为我们的职业生涯就这样走上正轨，生活会好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
“第一个赛季我们没能拿到冠军。第二个赛季，联赛热度高起来了，就有人找到了我们。”许道非的面容逐渐狰狞，眼神里充斥着难以掩盖的恨意。
“假赛！他们要求我们打假赛，给出了相当高的报酬。我一口回绝，但是他们呢？他们穷怕了啊。我还想劝劝他们，这是我们一直热爱的电竞啊！我们坚持了这么久，在金钱面前他们还是迷失了本心。我和老卢二打五也赢不了对面，最后输了。”
假赛？林疏月了然。难怪自己曾经没有听说过许道非，在联盟发展初期，这样的丑闻自然是会被封锁消息的。
“事成了，他们的钱也拿到手了。最初他们还想分我们一些，我们拒绝了。再后来，东窗事发了。”
“他们被终身禁赛，我和老卢因为没有参与而幸免。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曾经为了梦想能同吃同住，有难同当的五个人就这么分崩离析了。”
“老卢也去了其他俱乐部，我直接选择了退役。有前职业选手这一身份，去次级联赛当当选手教练还是没有问题的。没有了那股冲劲，我就在各种小战队里转来转去，水平不错，日子过的倒也越来越好。但是我不愿意接触过多游戏方面的事，更喜欢当个看客，管理其它的事情。”
“后来你也知道了。我现在到了折柳，说起来很快，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心死了，但是你和小叶让我看到了以前年轻的我，最纯粹的电竞精神，对荣耀不顾一切的渴望。”
“所以我没有跟柳董走。我想留在折柳，最起码可以看着你们一步步进入kpl，甚至拿个冠军。就当年轻的我也完成了那个梦想吧。”
“其实今天喊你来，不是和你说这些的，倒是我昏头了。”许道非自嘲笑笑，“老卢和我说，你现在是帝皇的老板了。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
“当然可以。”没等许道非开口，林疏月就不假思索地说道，“就这样说好了，以后你就是战队经理了。”
在许道非回忆过去的时候，冰雪聪明的林疏月就把许道非的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更何况，之前她就动过邀请许道非的心思。现在人家都自己送上门了，这样的好事林疏月自然不会放过。
许道非看着她，面色复杂：“谢谢。”
说起帝皇战队，林疏月又苦着一张小脸：“有了许哥你可还不够啊。这几个选手怕是留不下来，尤其是没有了中单。许哥你看，直接问问叶星衡让他过来怎么样？”
“他这些天不在，我问问他吧。”许道非摸手机，“正好老卢之前也让我问问他有什么想法。”
“嘟......嘟......嘟......”忙音响了许久，叶星衡低沉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来，“许哥。”
许道非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疏月她现在是帝皇的老板？”纵使叶星衡再淡定，被这样的重磅消息砸中也难免震惊了一把。
“对。你还想打职业吗？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一个是老卢的Dragon，一个是疏月的新战队。不过......”
没等许道非习惯性地给叶星衡分析利弊，就听见叶星衡说道：“我要去疏月那里。”
许道非开着免提，旁边的林疏月听得清清楚楚，不由一愣。
许道非偷瞄了一眼发呆的林疏月，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不考虑一下？”
“我想好了，很快就回去。”叶星衡的话语掷地有声。
“听到了吧？”许道非笑眯眯地看向林疏月，“这下你的队伍又多了一个高手。”
林疏月眨巴眼睛。
“......”电话里叶星衡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她不会在旁边听着吧？”
林疏月没好气道：“是，我听着呢。”
“许哥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挂了哈，拜拜。”叶星衡干笑着，迅速挂断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