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宥一边把自己的神识铺开,一边往洞穴里走,洞穴里的水不停地冲着齐宥的鞋子和脚踝。等他一迈进洞穴,脚下的清泉便变为一滩血水,腥臭的血腥味萦绕在齐宥的鼻腔,整个洞穴变成一个巨大的回音壁,嘶吼和哀鸣充斥着洞穴。
“雕虫小技。”齐宥冷哼一声,说完,一道金光从他的手上飞过,所有的声音和幻象消失殆尽,然后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乱。
天道是法则,而鬼域则是没有法则。
无法之法。
齐宥脚下的道路变得混乱,于非晚的气息变得混乱,东南西北到处都是。一道黑气扑面而来,他想躲开,却觉得黑气仿佛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一时躲闪不及,竟生生地挨了这一击。齐宥吃痛,嘴角流出暗红色的血,他不怒反笑,知道自己不能盲目攻击,反而沉静了下来,施法形成一道金色的护盾护卫自己。
不远处,徐州雨站在齐宥的旁边,于非晚无力地坐着,见齐宥受伤,心中一跳,但脸上却虚弱得一点表情也没有,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脸上全是伤疤,有的还没结疤就又添新伤,手臂上也全是伤口,可想而知,这几天她经历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你看,所谓的战神也不过如此,恢复了神力又如何?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一个暗算的小人,还敢说什么……什么手下败将。”于非晚看着徐州雨的眼神里甚至不由自主带了些怜悯,一个弱者才需要证明自己强大,而强者不需要证明。
于非晚的眼神让徐州雨气急败坏,他抓住于非晚的头发把她的头狠狠地磕在地上:“那又如何?成王败寇,以后我就是战神。”
于非晚的头瞬间被磕破,鲜血从她的头上流出来,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齐宥却闻到了这转瞬即逝的血腥味。
无法之法,我心为法。他在心里默默念道,然后他闭上双眼,声音还是在他的四面八方,但是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心跳声上,一下一下,很快,那些声音越发清晰。
“以符为引,命请邪神,灭!”
徐州雨刚刚站定,便向齐宥扔了一道符,谁知齐宥只是摆了摆手,这道符便落在地上,归入虚空:“徐州雨,你在鬼域这么长时间,你连鬼域的规则也没搞明白吗?”
“无法之法,我心为法。”齐宥低声呢喃着,忽然于非晚便从徐州雨身边消失,到了齐宥旁边。
下一刻他睁开眼睛,金光从他的手心发出,一道天火直接袭向徐州雨所在的方向,徐州雨躲闪不及,一时慌乱起来,把自己的符咒全撒了出去,然而那些符咒却落在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州雨忽然笑起来:“我收拾不了你,蚩尤,天会收拾你!天会……”他话音未落,忽然一把刀自上而下劈了下来,是于韶。
“主人吩咐我来取你性命。”
徐州雨不可置信地看向于韶,眼睛里满是不甘,就像那些所有死在这把刀下的人。下一秒,徐州雨便成了于韶吞食的材料。
于韶已经不需要生人的皮囊,巫清欢给他造了一个皮囊,作为交换,于韶为巫清欢取徐州雨的性命。
“巫清欢在哪儿?”
“主人说,蚩尤大人名不虚传,能悟出鬼域之道,但鬼域的至终之道是巫清欢。今日不是你们决战的好日子。但来日方长。”
于韶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一个来日方长。”齐宥咬牙切齿,下一刻整个幻境又一次恢复,于韶彬彬有礼地对他说:“请。”
齐宥知道巫清欢就在这附近,看着他被徐州雨困住,又看着他破解徐州雨的阵法,这的确是巫清欢摆的戏台,只是不知道这一折戏她是否满意。
于非晚伤得太重,齐宥把她放在背上背着她一步一步往下走。
于韶似乎有些紧张似的,拿着斩魂刀警惕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担心齐宥会对他做什么。
齐宥不会对于韶做什么,他太了解巫清欢了,于韶没了利用价值,他只不过是巫清欢的口粮罢了,早或者晚,于韶会死。
他不必取他性命。
于非晚似乎在发烧,齐宥感觉她浑身滚烫,嘴里不住地说着梦呓:“沐沐,沐沐……”齐宥没来由得心下一痛,这么多天,猜也猜出来发生了什么,刘沐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但他还是低声对她说:“沐沐救出来了,于非晚,你很棒,你要坚持住。”
于非晚似乎真的相信了似的,她无力地挂在他脖子上的手用了一点力气抓住他。
山海市中心医院,VIP病房。
于非晚这一昏迷昏迷了一个月,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走也走不完的路,她觉得自己很疲倦,很想松手。
她知道自己一松手就能往下掉,一直掉到不需要这么累的地方,可是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边:“沐沐救出来了,于非晚,你很棒,你要坚持住。”
然后是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父母的声音,有孟瑶的声音,有四神兽的声音,有陶陶的声音,有黎莘和宋朝的声音。
于非晚觉得自己可以接着走,因为有这些声音陪着她,终于,她好像走完了这一段漫长的路,缓缓睁开眼睛。
因为睡了太久,灯光有些刺眼,一个人握着她的手,于非晚望向她,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想要叫她,可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喉咙因为太干,好像有一把刀在割她一样。
“晚晚,晚晚,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于妈妈一下子就感受到女儿的动静,眼眶也红了,但她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然后扬起一个笑容,“我去叫你爸爸进来,他去买日用品了。”
于非晚既心疼又内疚,自己长这么大却从来没有让父母放心过,反而还让他们为自己操心,她能看出母亲的强颜欢笑,也能看出这几个晚上她有多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