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脸色一变：“他怎么跟你说的？你信他的？”
于非晚摇了摇头：“每个人眼中都有一个真相，我不相信所有人口中的真相。”
陶陶望向了齐宥，似乎在等着他开口。齐宥放下手中的竹筷，望着于非晚：“你想要知道什么？”
“全部。”于非晚说，“战争是怎么开始的？轩辕到底在其中做了什么？”
“人间的战火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生灵被卷入这场战争，九黎也不能幸免。”黎莘忽然开口，显然她已经从于非晚的内心活动中读出了轩辕告诉她的部分真相，“轩辕对你所说的并没有太大的错误，只有一些问题。并不是只有一个部落参与了对九黎的屠杀，应该说只有一个部落是主导，而许许多多的人是帮凶。”
“哦？”
齐宥接着黎莘的话说：“当初九黎参战，是因为战火已经蔓延到六界。轩辕希望重建六界的秩序，九黎虽然与世无争，但是也不愿见到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因此有许多生灵便答应了轩辕请求援助的祈求。但合作刚刚达成，便有不少九黎生灵失踪被杀。查到最后，发现其中有轩辕的部下。”
“所以，你认为是轩辕为了胜利，不惜以九黎生灵为代价？”
齐宥的眼睛里翻滚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愤怒，也有绝望，他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攥紧，半晌，才回答：“是。之后轩辕力量大增，又有神农等襄助，我虽拼死一战，但还是被他降服关押。”
也许是因为于非晚提起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愿意提起的话题，这顿饭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几个人没说几句，很快就各自离开。
于非晚回家后，还在思考着上古大战的事情。齐宥和轩辕立场不同，对对方的评价也截然不同。
她打开一个电子文档，一边整理自己的思路，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
两边说法有很大的不同，轩辕的说法中杀死九黎族人的仅仅是一个贪婪的部落，而他所率领的凡人没有参与，但齐宥的说法中，杀死九黎族人的涉及到众多部落，其中也包括了轩辕的部下，甚至可能就是由于轩辕的指使。
如果这其中有人撒谎，那必然有所图。轩辕撒谎很容易理解，为了维护他这个“人皇”的形象。
齐宥撒谎，他的目的难道是将这顶帽子扣在轩辕头上，让他背锅，来否定轩辕囚禁他的正当性？
想到这里，于非晚又摇了摇头，在齐宥那一行打上括号，写上“可能性低”。如果齐宥是为了否定这种正当性，他对轩辕不会有这么大的被背叛的恨意。而且，齐宥的说法和黎莘的说法基本上可以相互印证，可信度较高。
难道轩辕真的授意了凡人杀害九黎族人来谋取私利？
于非晚想了想，摇了摇头，又在这个猜想后面打上“（可能性低）”。轩辕有可能包庇自己的部下，但指使凡人杀害九黎族人，这件事的可能性太小了。毕竟九黎族被杀，凡人变强，对他而言没有好处啊。
这件事处处透露出不对劲。于非晚一时之间没什么头绪。这时，她伸了个懒腰，余光一瞥，就看见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她连忙保存好文档，收拾东西准备睡觉。
第二天。
于非晚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头还昏昏沉沉的，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白琥珀的声音：“非晚，快去中央西路，有一个疯子发疯在砍人，现在挟持人进了咖啡馆，重案组的人已经过去！”
于非晚的睡意一下子被白琥珀的话给驱散了。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给齐宥打电话：“齐哥，楼下见，中心西路，大新闻！”
纵然齐宥的车技好，于非晚和齐宥还是被堵在半道上——中心西路出了这么大的新闻，直接造成了中心西路一带的交通堵塞，幸好齐宥还没上立交桥，不然堵在立交桥上，估计半天都下不了。
两个人把车停在路边，于非晚扫了一辆小破驴说要载齐宥，结果被人拒绝，哼哧哼哧背着一箱子摄影设备，没走两步，只能有些不爽地上了于非晚的后座。
“齐哥，你这不行啊。小电驴都不会骑，怎么做新闻？”
齐宥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可惜风实在太大，于非晚完全没有听见。
事实上，齐宥说的是：“我也不是做新闻的。”
小电驴还是不错的，快到营业区边缘的时候，离目的地也就只剩下一百来米，于非晚和齐宥还算来得比较早的，可也只能站在警方的封锁线外等消息，两个人先拍了些照片，看到个熟悉的面孔，齐宥还没出声，就听到旁边这个自来熟的已经挥手道：“黎莘，这里。”
黎莘冲着他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安静，然后又一脸严肃地转回去问话。
于非晚一下子像是被一盆冷水泼醒，有些羞愧，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张拿到新闻奖的照片——快饿死的孩子和虎视眈眈的秃鹫。为了新闻真相而付出是一个新闻人的良心，可是因为新闻真相而忽略人道主义则违背了人的良心。
于非晚在心里给自己敲打了一番，默默下定决心，自己绝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这时，齐宥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畔响起：“于非晚，看天空。”
闻声，于非晚抬头望天，今天的山海市万里无云，因而显得阳光格外地刺眼，她一愣，本想开口询问，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用右手按着左手手腕上的玉镯，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全然不同。
天空还是那一片天空，不同的是，有一群群像鸡又像凤凰的鸟盘旋在中心西路，密密麻麻地堆在咖啡厅上空，它们的叫声凄厉，声声泣血，染得那一片天空一下子变得血红。
“这……这是什么东西？”
“伤魂鸟。”齐宥的声音很轻，“死伤无故，门嗟巷哭，此为伤魂。它是冤魂所化，除非冤情得以昭雪，否则就会在此徘徊至死，无法进入轮回。”
于非晚的拳头紧紧攥紧：“这算是什么道理，恶人没有天收，好人无辜枉死，要是没有人给他们伸张正义，他们连轮回都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