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场仗,与历史上二十多年后的猇亭之战简直如出一辙。
李通与刘备一样,同样是集结大军,同样在密林之中扎营,同样是毫无防备…
于是乎,继赵旻提前搬运周瑜赤壁之战的战术一年之后,张绣也提前搬运来陆逊猇亭之战的战术…
他俩不愧是翁婿。
于是乎,李通以及其人的部曲倒了血霉。
先是突如其来的火箭,如末日降临一般从天而降,将李通由木制栅栏、麻布营帐、皮制帐顶…总之,皆由易燃物所组成的营地,变为红莲地狱。
紧随其后,密林被火箭带来的滔天烈焰点燃…
天可怜见,如今已是孟秋的九月中下旬,正值秋高气爽、天干物燥之时…
虽然这片密林毗邻波涛浩渺的涢水,但有时候,近水也救不了近火…
尤其是在天杀的张绣如苟哥一般,唯恐火力不够密集,竭力催促刘邕、傅肜和郝普加速射火箭的情况之下。
要知道,张绣此番出征,带来了足足两万精兵;而李通所谓伏击之“大军”,也不过区区一万二千人。
两万精兵射火箭,火攻一万二千人的营盘…
不知道这算不算臭不要脸?
这不能怪李通。
因为黄祖终究兵力有限。
黄祖又是主动弃守、又是不断勾结其他势力大玩纵横捭阖、又是不停发动刺杀,原因是什么?
不就是因为黄祖玩的是实力不够、诡计来凑嘛。
所以在最初之时,就连苟哥都错误地认为黄祖只是想继续割据江夏、章陵二郡,图谋南阳这一大郡。
神特么能想到,黄祖的目的竟然会是与袁绍隔江而治。
黄祖实在太小看苟哥、也委实太高看自己了。
好吧,黄祖也过于轻视“老朋友”张绣了。
在苟哥初到江夏郡之时,黄祖率领的江夏黄家部曲确实不算少,有足足三万人之众;
其人麾下李通也有七八千兵马;
已被斩首的吕公有三千部曲;
南阳豪族出身的文聘,也有近万部曲;
黄祖嫡长子、章陵太守黄射,麾下也有五六千部曲。
在荆州,注意,在荆州一州之地,黄祖一家的实力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以黄祖的实力,其人在大江之南,甚至可以与孙策掰掰腕子。
但是…
虽然张绣短暂放弃南阳近半年,但经营南阳郡长达四年的张绣积威仍在,何况张绣背后还有卫府这棵大树,尤其是在卫府今年推出屯田新政的情况下。
与袁绍在河北的情况类似,张绣在天下第一大郡南阳,可以轻轻松松征召数万大军。
南阳的人口,即便流民纷纷返乡,如今亦有七十余万口。
南阳郡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郡,在汉末,其地位相当于后世华夏神州的魔都。
即便曹操、赵旻先后经营颍川郡,颍川郡如今人口也不过六十余万口。
遑论南阳郡而今人心皆向卫府,张绣能顺利征辟来敏、邓芝、郝普这三名南阳高士,便是明证。
一言蔽之,黄祖根本不了解,一年两熟、屯田新政对于百姓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所以,李通…准确来说是黄祖,输的一点儿都不冤。他们这些士族,实际上是输给了民心。
这片犹如红莲地狱的战场之上,虽然几乎不存在厮杀,却也同样极为惨烈。
如无头苍蝇般的兵卒们在躲避高温、跳入涢水中后,便被艨艟之上的曹仁、曹纯兄弟,率麾下弓弩手无情射杀。
就算兵卒们侥幸逃出已化为火海的密林,也会被夏侯两兄弟无情挡回火海,被火焰吞噬。
历史上同年冬天,被刘备火烧博望坡的夏侯惇,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
这场惨烈残酷、却又一边倒的战斗很快结束。
因为陷入绝望的兵卒们斗志全无,将主将李通绑缚结实之后主动弃械跪地投降。
李通这个倒霉蛋,在一年之内竟然被生擒两次。
正发愁章陵郡无人屯田的张绣,当然不会无情杀俘。
张绣令郝普率五千兵卒,将这些被牢牢绑缚、且手无寸铁的五千余名俘虏押解回章陵郡,顺便还能震慑一番章陵郡中心怀不轨之徒。
随后,张绣方才看向仍被牢牢捆缚、披头散发、满脸生无可恋的江夏士人李通。
李通此刻可谓狼狈之至,其人不但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而且脸上沾满黑灰,就连须髯都被烈焰燎去一半。
张绣看着李通,似笑非笑。
“李文达,一年之内被生擒两次,不知你有何感想?”
张绣这个问题,好比问一个被连续戴了两次绿帽子的男人有何感想…
这是典型的骂人揭短。
李通还能有何感想?他只觉人生如此惨淡,从此生无可恋。
所以李通恶狠狠地瞪了张绣一眼,不发一言。
这时,志得意满的诸曹、夏侯等一众猛将围拢上前。
蔫儿坏的曹洪哈哈一笑。
“李文达,哈哈,别来无恙否?”
由此可见,曹洪比张绣还要坏十倍。
李通却并未在意曹洪的恶趣味,而是扬起满是黑灰的脸,惊愕无比地看向卞夫人,以及包括夏侯尚、曹真、曹休等小辈儿之人在内的曹氏、夏侯氏众人。
“卞…卞夫人?元让…元让将军?你等…你等何故在此?”
卞夫人明显比小叔子曹洪沉稳许多。
佳人向狼狈不堪的李通盈盈一礼,正色道:“文达,妾曾闻,择木之禽,得栖良木;择主之臣,得遇明主。故妾已率曹氏、夏侯氏两家投奔卫将军,不知文达欲何去何从?”
李通对此瞠目结舌、半晌无语。
他委实没想到,曹家和夏侯家,竟然会投奔去年将曹操逼迫至穷途末路的赵旻。
卞夫人看懂了李通的难以置信。
“文达,妾且问你,去岁官渡之战时,你可曾收到汝南袁氏劝降书?你麾下郡功曹、及一众掾属,又可曾与汝南袁氏私下勾结?”
李通:“这…”
卞夫人冷笑起来。
“文达以为,纵然卫将军不断曹公后路,曹公胜算又有几何?”
李通:“这…”
卞夫人咄咄逼人:“文达可知,就连荀令君都已对曹公失去信心,与曹公合谋孤注一掷、欲置之死地而后生乎?”
李通:“这…”
卞夫人幽幽一叹:“饶是如此,曹公亦难免落败,可见曹公本非袁贼之敌也。文达以为,当今天下,可与袁贼匹敌者,尚有何人?”
李通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个字。
“这…”
性格刻薄的曹洪嗤笑一声。
“嫂嫂勿要再多言,李文达理屈词穷矣!”
李通满是黑灰的脸虽看不出脸色的变化,但从其人剧烈起伏的胸膛可知,这厮一定已被曹洪气炸了肺。
李通说不过卞夫人,还说不过曹洪?
“曹子廉一派胡言!若非赵贼屡次坏曹公好事,曹公焉可最终落败?曹公与袁贼在官渡僵持,若无变故,鹿死谁手,当犹未可知也!
郭奉孝十胜十败之论,某深以为然!若钟元常羁縻关中如常、孙伯符遇刺身亡、曹子廉你坚守南阳,曹公必可胜袁贼、甚至最终或可被天子封为魏王!”
这画面着实有些吊诡。
曹家人不帮曹操说话,反而是李通这个外人极力吹捧曹操。
看来李通是曹操的死忠粉儿。
因事涉自家族兄,曹洪被李通怼得哑口无言。
张绣哈哈一笑,接过话茬。
“李文达,你才是一派胡言!钟元常羁縻关中?你可知若非卫将军,关中流民将饿殍遍野乎?曹孟德可曾顾念流民?
孙伯符遇刺身亡?孙伯符乃天下英杰,其人遇刺绝非幸事也!
曹子廉坚守南阳?哈哈!荒谬!若非老夫中曹孟德奸计,曹孟德焉可得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