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的赵旻沉声喝问。
“进来!有何要事?”
斥候匆匆进帐,深深躬身,抱拳高声道。
“禀报卫将军,偏将军颜良已率大军过河,其人遣使称,欲亲率卫将军本部,求见卫将军,盼卫将军早做准备。”
赵旻挥挥手:“你速去告知颜将军之使者:我即刻出营相迎!”
这哪里是颜良要来,这分明是老娘到了!
众人霍然离席,程昱、董昭分别作揖:“便由我二人随主公相迎老夫人如何?”
张绣这时才反应过来:
原来…颜良亲率大军出征,竟然仅为护送亲家母?
且慢!
这是否代表…
他心头火热,赔着笑向赵旻抱拳:“主公,我亦随同如何?”
赵旻呵呵一笑:“如此,便有劳二位长者及丈人相随!”
张绣大喜,对堂弟张琨道:“琨弟,老夫人及颜将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吩咐儿郎们准备酒宴!
此外,你速率我本部精干儿郎去陈留城中大宅院,清除驱虫之艾草硫磺后,仔细洒扫一番。”
张琨心知此事关系到家族兴衰,不敢有丝毫怠慢,正色领命而去。
其人走后,在赵旻等人整理冠服时,鲁肃、华歆、满宠、诸葛瑾等一众新人异口同声道:“主公,我等同去相迎老夫人如何?”
赵旻望了眼众人头上齐刷刷的束髻冠,心道:你们同去…也罢,反正都是文臣,唯一一名武将张飞还是老爹和老叔的故友,老娘不可能误会我是在对她施压。
于是他一挥手:“有劳诸公随我同去!”
于是乎,片刻之后,这片坐落于黄河南畔的偌大营地辕门轰然洞开,赵旻头束刘氏冠,着玄服佩玉带,率一众僚属策马驰向黄河渡口。
黄河南畔,一支军容齐整、旗帜鲜明的绛衣大军,正列队等待。
骑马立于麾盖下之大将顾盼生威,其人脸色黝黑、浓眉大眼、虎须钢髯,身后一杆“颜”字大纛正迎风招展。
此人正是故袁绍麾下偏将军颜良。
见多日不见的赵旻如今已渐成气候,颜良嘴角微微翘起。
不多时,赵旻一行人便奔至其人面前。
隔着三五丈时,赵旻便翻身下马,深深一揖。
“旻参见叔父大人!”
颜良哈哈一笑,下马行至赵旻面前,一把扶起后者:“好小子!若非你秘信,我尚且不知你竟已做出如此大事!”
赵旻笑道:“叔父大人过奖,旻侥幸而已。叔父大人既来,袁本初想必已知汝南归附之事?”
颜良闻言,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他本就黝黑的脸,此刻黑如锅底:“我力劝主公引大军绕后偷袭,奈何主公仅允许我率八千步卒、你原来所率之部一千骑兵强攻东郡!
主公以为,张将军会慑服于袁氏之威,与我大军合于一处共伐南阳!唉!一言难尽矣!
若主公仍如此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必将大败也!是以,阿旻,我决意投奔于你,待我等攻入许都,主公必可于官渡大破曹贼。如此,方不负主公于我之厚恩!”
他看向赵旻身后众人,对众人抱拳道:“今日得睹诸位高贤尊颜,颜良幸甚至哉!”
赵旻见颜良颇为心灰意冷,有心问明官渡战场又生何变故,但见颜良有意结识张绣等猛将文臣,便也只好耐下性子,为彼此相互介绍。
“诸公,颜将军于我有提携之恩,此番又为我等带来近万兵卒,以资我等勤王大业。颜将军此举,不啻于雪中送炭也。
若我等成功解救天子于水火,我必将颜将军之义举禀明天子。”
为避免自己僚属们心生芥蒂,他先将颜良与自己的关系挑明,复又强调一番颜良此来的重要意义及作用。
如此一来,他麾下文臣武将便不会因颜良后来者居上而生怨;即便是立下泼天之功的张绣,也无法恃功对颜良阴阳怪气。
狡猾的颜良极为配合。
他忙不迭抱拳自谦:“诸公助主公创下偌大基业,我佩服不已!我能力有限,此番仅带来八千步卒、一千骑兵,三万兵卒一月之粮,对此深感惭愧!
是以,我愿为主公之马前卒,任主公及诸位驱策,绝无怨言!”
瞧瞧人家颜良这水平!
他既表明了自己的功劳,又将姿态摆到极低,谁还会对他生怨?
张绣当先表态。
“绣久仰颜将军大名,今日得睹将军真容,幸何如之!将军休要过谦,绣甘愿辅佐主公及将军,成就勤王大业!”
程昱董昭二人相视一笑,前者站出来作揖道:“老夫乃东郡东阿程仲德也。世人皆称颜将军偏狭,今日得见将军,方知传言大谬矣。
主公如今正缺良将,颜将军此来,得解主公燃眉之急。老夫与公仁,对将军欢迎之至!此后,我等应戮力同心、共创大业焉!”
刘晔、满宠、鲁肃、华歆、诸葛瑾、卫旌六人彼此对视后,满宠快步上前作揖。
“我乃山阳满伯宁也,慕颜将军大名久矣。”
赵旻见自己僚属大有要自我介绍之势,登时笑着打断众人。
此时此地,是他收买人心的天赐良机。
他先为颜良介绍自己的金牌打手、客将张飞,随即又重新为颜良介绍了程昱、董昭、张绣等九人。
当然,他顺便也加上了自己的评语。
比如程昱不但谋略过人,且具贲育之勇;董昭智计无双,颇具识人之明;张绣曾为一方诸侯,智勇才三全等等。
反正张绣是他老丈人,他也要指望这些能臣猛将为他治理天下,关键是拍马屁惠而不费,他又何必吝惜美言?
于是乎,在赵旻不吝溢美之词下,一刻钟不到,便皆大欢喜,气氛极为欢愉。
趁众人心情愉悦时,赵旻方才抱拳道:“敢问叔父大人,家母而今何在?”
颜良笑眯眯道:“嫂夫人正在后军,与商贾清点一应资财,主公稍安勿躁。”
赵旻迟疑道:“我等同去协助如何?”
颜良摆了摆手:“不可!嫂夫人有交待,主公乃做大事之人,不可如商贾般沾染铜臭。主公且稍待片刻。”
赵旻眼眸一转,对僚属道:“诸公暂且稍待片刻,我与颜将军叙一叙旧情。”
心情正佳的众人当然对此无异议。
颜良随赵旻走到远离人群处,后者压低声音道:“叔父大人,官渡现今情况如何?”
颜良苦起脸,深深叹了口气:“阿旻,一言难尽也!”
他将官渡战场的情况,大略为赵旻介绍了一番:
赵云出使张燕返程后,将此行情况详细汇报给袁绍后,袁绍不敢怠慢,很快便为赵云备妥公文,令其人再次出使;
紧随其后,袁绍令审配返回幽州,安抚公孙瓒旧部;又令许攸随袁谭坐镇青州,抵御臧霸征伐青州。
听到此处,赵旻赞道:“袁本初行事果决,如此应对毫无问题。”
颜良再次长叹:“阿旻休要抬举袁公!曹贼分明为画地而守也!
阿旻,你试言之,主公于三月中,与曹贼相持于官渡,今已五月初,若袁公再僵持三四月苦攻不下…
昔年曹刿曾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时,袁公士气愈沮而曹贼士气愈盛,其人若用奇袭,必可一战而定矣!”
赵旻登时对颜良刮目相看。因为在历史上,袁绍就是这么输的。
颜良又道:“故而,我在收到你秘信后,便依你之言,即刻亲赴官渡,向袁公再三力陈利害,然则…唉!诚如你所料也!”
颜良长叹后又道:“我再三苦劝,袁公不耐之下,便允我率八千步卒一千骑兵,绕濮阳而行,至陈留与张绣合兵一处,收汝南后共伐南阳。”
赵旻笑着摇头:“此事非如此简单!叔父大人,袁本初必已迫近曹贼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