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听得出来,陈岩说有人教唆煽动东牛村的人来闹事,实际就是在暗指牛天意,因为牛天意的父亲牛振东已经被抓了,在东牛村号召力最大的就是牛天意。
牛天意如果阻止东牛村的人来闹事,那就说明他不是幕后指使人,可他要是不阻止,那就有非常有嫌疑,而且牛天意作为市级正处级的干部,明知道自己能阻止群体事件,却无动于衷,这要是传出去那可就不好听了。
而且这件事非常敏感的涉及到了他父亲牛振东,身为国家干部哪怕是受点委屈,也必须要以大局为重,拿出一个态度来。
陈岩这一招将军,可谓既准,又稳,还狠!
牛天意心中大骂陈岩无耻,其实他知道东牛村的人要到县委来闹事要人,村里人还征求过他的意见,但牛天意没有表态,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默许,和纵容。
牛天意说:“好,我可以去做东牛村村民的思想工作,但能不能成功我不敢保证。”
陈岩笑着说:“我相信只要牛主任你去做群众的工作,就一定能成功的。”
说完陈岩挂断了电话,然后让秘书白子琪立刻给栾城镇镇政府和县维稳办打电话,告诉他们牛振东的儿子牛天意会去截访,让两个部门一定要配合。
说是配合,其实就是监视牛天意,看他是不是做样子,只出工不出力。
众人看着陈岩,一个电话就把天大的篓子给解决了,很多人脸上就露出了钦佩的神情。
这个新来的县委书记,还真有两下子,看似做事鲁莽,实则心思甚密。
陈岩环视各位县委的常委,说:“东牛村的人来县委闹的事已经解决了,调查外传视频的事也安排了。接下来就是要讨论牛振东给自己修活人墓的这件事了,大家谁先出来说说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因为这件事明摆着,就是牛振东违规给自己修活人墓造成的,牛振东肯定要负主要责任,但牛振东曾经是政府官员,还是县人·大代表,再加上他儿子是教育局正处级干部,谁也不想得罪人。
见大家都不说话,陈岩说:“怎么?大家都没有看法吗?”
徐川是主抓乡镇工作的,他说:“那我由来说两句吧,我觉得这件事栾城镇政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然我也有责任。栾城镇政府在发现牛振东违规给自己修建活人墓后,并没第一时间引起足够的重视,而且工作方式方法上也存在问题,这才导致小事情变成了大事情,小问题变成了大问题。”
看似说了不少,但实则避重就轻,没有说到重点,或者说徐川故意不说重点。
陈岩说:“徐川同志,我在基层干过,知道基层工作的难处,栾城镇政府在处理这件事件上存在问题,但不是主要问题,因为栾城镇政府曾经给牛振东发了停建整改通知,可牛振东对镇政府的通知置若罔闻,甚至是肆无忌惮,所以主要问题还在牛振东身上。
是谁给了他目无法纪的胆量,是谁给了他包庇杀人凶手的勇气,又是谁让他猖狂到连县委副书记在场,他都不屑一顾。这才是问题的根本。德宽同志,你说是不是?”
陈岩说的大义凛然,浩然正气,可却让吴德宽听了很不舒服,你这不就是再说,牛振东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吴德宽说:“陈岩同志说的没错。不过陈岩同志,我觉得现在不太合适讨论这个问题。毕竟牛天意要去给东牛村村民做思想工作,我们在这里讨论如何给他父亲定罪,这要是让他知道了,万一牛天意有什么思想波动,不太好啊。”
张爱民这时站起身,歉意地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在张爱民第一次向陈岩发难的时候,陈岩就在留意他,特别是陈岩让方圆带人去收所有人手机查视频时,张爱民就表现出了一丝慌乱,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爱民表现的愈发焦虑,这就让陈岩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和械斗视频传到外网有关。
吴德宽说:“速去速回。”
张爱民说:“很快,我上趟厕所。”
说完,张爱民快速的离开了会议室。
陈岩满脸笑意的看着张爱民离开,然后才说:“我不太认同德宽同志的观点,牛天意是党的干部,如今又身居高位,我相信牛天意主任的党性和觉悟,绝对会公私分明,找理由为他父亲开脱责任。”
这高帽子戴的,要是牛天意在场,估计都得不好意思了。
但陈岩高举政治正确的大旗,谁要是反对,那就是在怀疑牛天意的党性和身为国家干部的原则性。
吴德宽脸上有点挂不住,点上一支烟开始掩饰自己的尴尬。
陈岩继续说:“牛振东的存在的问题非常明显,违反国家相关法律违规建造墓地,自持是原国家干部身份,不仅屡教不改,还煽动,组织,教唆本村村民与邻村村民发生多次械斗,最终酿成一死二十多人受伤的中重大惨案,同时他还存在包庇杀人凶手逃脱抓捕的嫌疑。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据目击证人说,杀人凶手就是牛振东同村的侄子,叫牛小坡。”
说到这里,陈岩顿了顿,然后看向徐川和刘长青,说:“徐川同志,长青同志,我说的没错吧。”
刘长青笑而不语。
徐川说:“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是这样的,不过有些事还需要有确凿的证据,比如包庇杀人凶手逃脱抓捕的事。”
陈岩说:“那就暂时先排除他包庇杀人凶手的事。政法委书记,政法这这方面,根据牛振东已知的情况,他觉得应该怎么定性啊?”
武邑县政法委书记叫黄鹤,今年不到五十岁,但头发却已经全白了,所以很多人私下里都会叫“白头翁”。
黄鹤见陈岩问到了自己,不紧不慢地说:“陈书记,关于牛振东所有问题的文字性报告我都没有见到,你了解的情况也只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这人啊是最变幻无常的,两片嘴上一个小时在说白,下一个小时可能就在说黑,所以在没看到文字性阐述之前,我不能下任何的结论。”
这话无疑是把陈岩给怼了回去。
陈岩先是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释然了,因为黄鹤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在没有文字性东西之前,人的说法很容易就会变。
看来是自己太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