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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正离开医院的时候,刚好看到坐在花坛上的少年。
他本想假装没看到,结果那个人直接朝他冲了过来。
“宋奕尘在医院对吗?”谢良骏不知道为什么会冲过来,他只是隐约记得这个人的外貌,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和宋奕尘很熟。
“关你什么事呀?”靳正微微抬眸,这不就是那老狐狸拐的小狗崽吗,在医院找他呢?
谢良骏一双眼睛通红地看着他,嘴角颤抖地重复着,“他在医院,是吗?”
靳正在那静静地看他,轻哂一声,语气透着寒意,“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告诉你。”
谢良骏猛地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声音还带了点哭腔。“没关系就不能问了吗,他到底好还是不好。”
靳正看着谢良骏痛苦的样子,又想起在病床上那个老狐狸,心涌一计。“手残了,用不了了。”
谢良骏双目怔住,他的心仿佛停止跳动了一般。
什么叫,手残了,用不了了?
靳正按着车铃开了车门,声音在夜风中分外清晰,“他何必屈就对你做这些事情,你想想,他薄待过你吗?”
谢良骏就这么看着车扬长而去。
靳正吓唬完人也没个认错自觉,踩了油门就狂飙。
靳正开了没一会儿,就发现后面有一个小黑影在追着车跑。
敢跟车赛,不要命了?
靳正在弯道处飞快地漂移,想甩开那人,从后视镜看到那个小黑点好像被什么绊倒摔倒了。
靳正停下车,重重地摔上车门。
“你疯了?”
谢良骏跑得气喘吁吁,裤子膝盖处断了线,有细细的血珠渗出。
谢良骏咬着牙抬头,全然不顾膝盖,“求求你,告诉我吧。”
靳正从来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但仍然对谢良骏那副惨样不忍直视,还是没冷下心。
“上车。”
*
宋奕尘正躺在病床上睡觉,这两天训练,昼夜颠倒,休息是奢侈的。
然而现在躺在这张宽大的床上,他仍然不能睡个好觉。
留给SKAA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更快地找到合适的队员进行磨合。虽然他心中的最佳人选仍然是谢良骏,可惜谈破了。
宋奕尘越想越清醒,没了困意,刚微微睁开眼,就看到病房门口有一个黑色头发的脑袋探来探去。
谢良骏提着保温壶在病房那偷偷地看宋奕尘。
宋奕辰本就生得瘦削,躺在病床的时候更显脆弱,那双白色的手上缠满了针管。
谢良骏看得心悸,他看不了这种画面,以前奶奶生病的时候住院,医生总会往奶奶身上插各种管子,长针管伸入皮肤就会渗出点点血珠,谢良骏打小看了就害怕。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他那颗稚嫩的心也逐渐冰封起来,才能佯装无所谓。
宋奕尘显然已经看到门口那个人影了,心里浮过一丝疑惑。
要不装睡?
宋奕尘闭上眼睛,想假装没看见。
谢良骏探着头,看到宋奕尘一动不动的样子,心里:是睡着了呀?
谢良骏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谢良骏悄悄地把保温壶放到桌子上,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宋奕尘。
宋奕尘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又脆弱了几分。
五官精致,轮廓优越,像宋奕尘这样优秀的人,他怎么会以为对方追梦不得?
只是看到这样的天之骄子,也只能躺在病床上,谢良骏想到靳正说的那句:手残了,用不了了。
谢良骏心疼地看着宋奕尘,不自觉地说出口,“很疼吧?”
宋奕尘听到少年轻轻的说话,仿佛怕碰坏一个易碎品一样。
他何德何能,让人小孩放下一身骄傲这么卑微地说话?
谢良骏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又继续酸涩了起来,鼻子一抽一抽的,他小心地抽噎着。
宋奕尘听得心都要碎了。
疼的是他,被插针管的人是他,躺在病床上的也是他,谢良骏哭这么难受干什么。
宋奕尘睁开眼,佯装刚醒过来。
可惜假装醒来的时机没把握好,正好看到了谢良骏惊慌的一面。
谢良骏脸上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你怎么来了?”宋奕尘坐起身,声音哑然。
谢良骏把脸别过去用手擦了擦,“你们老板说要有事,让我过来送饭。”
“我们老板?”
“就是那个高高大大的,我们之前在你们战队基地看到过的那个人。”
“我知道。”宋奕尘笑了笑,嘴角含着一丝玩味,“我是说我们老板,有什么魅力,能够让你替他送饭?”
谢良骏听这这话,想起半个小时前靳正把他随便扔到了一家营养粥店面门口,“医生说他要吃清淡点,你随便给他买碗粥。”
这怎么能随便!就算要吃清淡的,也要好好挑啊!
谢良骏精挑细选了一碗盛满青菜的小粥,还特地让店家放了小包花生米,想着宋奕尘如果没胃口,可以吃点。
靳正风驰电掣地把人送到医院楼下,“你自己送上去吧,房号你也清楚,我还有事走了。”
靳正雷厉风行,还没等谢良骏反应过来,人和车就已经不见了。
“我就刚好遇上了,帮个小忙。”谢良骏把脸别开,不去正视宋奕尘,直接把餐盒打开,“你吃不吃?”
“你都打开了,我敢说不吗?”宋奕尘看着小孩别扭的表情,食欲不知怎么地就上来了。
谢良骏把粥盒递过去,“看看好不好吃。”
宋奕尘没接,沉默着,双眸含笑地看他。
“你吃啊,看我干什么?”
“手疼,动不起来。”
这句是实话。
谢良骏有些为难地看着那长长的输液管,又看看那张笑得意味深长的脸,胸口像被戏弄了一样,疼疼涩涩的,“那你饿着。”
宋奕尘这一下拉不住人的手,只能苦着脸卖惨,“好饿,就喂我一勺,好不好?”
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可能一辈子也举不起筷子,谢良骏的眼睛就酸涩得难受。
谢良骏别扭地拿着勺子,“早知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在赛场上那么用力?”
谢良骏说者无心,只是随口埋怨,宋奕尘却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你去看我比赛了?”
“不小心刷到的。”谢良骏耳尖一红。
“哥哥打得怎么样,帅不帅?”
“不帅。”谢良骏一向擅长否定句,宋奕尘却只道此人口是心非。
谢良骏脸皮很薄,可是宋奕尘脸皮厚呀,直接张嘴。“啊——”
谢良骏不得不舀了一勺,下意识地吹了口气,送上去。
宋奕尘吃了一口后还不紧不慢地说道。
“喂人还知道吹凉,真贴心啊。”
谢良骏耳尖红如霞云,狠狠地舀了一勺粥里最深处的,递过去,“吃!”
“烫……你吹一下。”
“自己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