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盖上了白布,在宋挽辞奔进病房的那一秒。
涌上心头的不是痛苦和绝望,而是怀疑和麻木。
这是外婆吗?
等护士掀开白布时,宋挽辞只是在心里又回答了自己,对啊,这是外婆。
她已经死了。
宋挽辞以为会痛哭哀悼,但她却无比冷静的签下死亡书,通知小姨然后订好殡仪馆。
原来极度的悲伤是流不出眼泪的。
她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一切都如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可当她打开冰箱,看见外婆腌制的小菜和肉酱,心里的防线开始破防。
又进房间看着外婆遗留的痕迹,还有两人的合照。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宋挽辞再也憋不住的眼泪决堤。
与外婆的回忆如旧日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不停播放上演。
她永远失去了最爱她的亲人。
最难以接受的是,现在宋挽辞的身边没有一个人。
她不能倒下,要坚强的处理安置好外婆所有的后事。
小姨要几天后才能从国外赶回来,只能先给宋挽辞发一大笔钱。
至于宋眉,她只发了一个信息过去,来不来是宋眉的事。
如果靳淮在就好了。
宋挽辞在准备遗照,商量火化时间等所有事情的闲暇时刻,她总会想起他。
可惜他来不了。
江祀比靳淮的消息来得快,告诉了她,靳淮被关起来和外界联系不了的事。
原来分别从那一天就开始了。
或许说两人的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有缘无份,情深缘浅。
宋挽辞没有想过放弃这段感情,只是当宋眉挺着大肚子,挽着靳城进到悼念会厅堂时,她觉得好累好累啊。
她无话可说,更不想让外婆的葬礼变得乱七八糟。
客气又疏离的应对宋眉和靳城的话,到最后直接沉默无语的走完外婆的葬礼。
宋挽辞和小姨一起叫车准备回去。
还是被宋眉终于逮住机会给叫住。
“挽辞。”
宋挽辞不情不愿的侧过身子看她,对方圆润了不少,而且非常有气色。
那大肚子更是刺眼得很。
宋眉开口第一句就是,“靳淮要留在京北,不会回来了。”
宋挽辞冷淡的扬眉,适意她继续说。
“阿城说他和韩家的女儿定下了婚约,马上就会向外宣布联姻的事,所以你忘了他吧。”
宋眉以好母亲的口吻在劝诫着她。
宋挽辞对这些话已经免疫,她已经听得太多太多。
“说完了吗?”
宋挽辞扭回头不看她一眼,出租车在这时也已经达到,“说完我就走了。”
不管宋眉有没有说完,宋挽辞已经朝车走去,不想跟她多待一秒。
宋倩还不知道两母女后来的事情,只是疑惑的看了两人几秒,然后跟着宋挽辞一起上车。
回了家之后,她硬逼着宋挽辞,才知道这狗血又离谱的事。
两周的重压已经将宋挽辞逼得没了力气,她只想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疏解着自己的情绪。
但睡前总会点开与靳淮的聊天记录,翻了又翻,翻了又翻。
她是伴着宋倩与宋眉电话吵架的声音睡着的,这些日子里,房间里总算了有真人的声音,她不用感到害怕。
初棉很忙,把大黄再次送过去就已经很麻烦她了。
高冉去了国外度假,不想打扰她的好心情。
而她真正想要的人可能不会来见她了。
三周已经过去,都快临近开学。
宋倩为了宋挽辞已经多陪了她一周,由于她的工作是在国外,请假实在不好请,所以只能快点赶回去。
宋挽辞又要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本是想留着大黄,但自己的情绪不好怕照顾不了它,有时她连自己要吃饭都会忘记,怎么能顾得上大黄。
与此同时在靳家的地下室里。
行军床上躺着一人。
头发未经打理已经长到了脖子,胡子拉碴,整个人颓废又消瘦,像是中世纪的流浪诗人。
靳淮用绝食来抵抗顾欣,靳沉,还有靳老爷子。
中间晕倒过一会,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慌乱。
家庭医生随时待命,给他补充着葡萄糖。
他不愿意,就有人按着他打,反正就逼着他,逼着他松口。
韩文雪来送饭的时候,都不敢相信此时在她面前的是那个天之骄子,不可一世的靳淮。
起初听说靳淮拼了命爱上一个女生的时候,她怀着质疑,以为又是他玩弄人心的新把戏。
但每个人都在说,江祀,沈老二,林羽霖,每一个见证过两人在一起的暧昧时刻时,没有一个不说靳少栽了的。
她也想看看,靳淮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现在看见靳淮的样子,她感觉自己曾经对他的诅咒应验了。
爱而不得,他也会很痛苦么。
靳淮对声响已经没了反应,无非又是些旧把戏。
他一动不动的躺着,跟行将就木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韩文雪将饭菜放在小桌子上,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靳淮哥。”
无人应。
韩文雪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她深呼了口气,又说,“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这句话成功让靳淮有了反应,他慢慢的张开了眼,将眼神放在说话的女生身上。
韩文雪继续道,“我和阿姨说好了,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带你出去吃饭,我哥会和我一起把你带到江祀哥那儿,你可以回江市...”
说到这儿韩文雪停顿了一下,有道,“你可以回去找她。”
光是听见一个她字,靳淮就再也坐不住的站了起来,但还是怀疑的问了她一句,“你为什么帮我?”
他已经伤了她好多回,她为什么还要再帮他一次呢。
或许是因为年少萌动的回忆太过刻骨铭心,让人无法彻底忘怀。
“就当我还了你的人情。”
还给那天骑山地车的男孩。
有始无终的暗恋终将成为过往。
韩文雪勉强的笑了笑,明媚的金发在这时显得黯淡失色,“我也要和过去的我彻底告别了,而且我也不想跟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联姻,帮你也是在帮我。”
靳淮最后真的上了江祀的车。
韩文雪没有骗他。
女生看着车子远去后,才上了哥哥的车。
韩文涛心情复杂,又气又心疼,“把靳淮放走,以他的性格,你们可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被困住的不叫靳淮,是个废人。”
韩文雪说完,靠着窗户闭上眼睛,“快回家吧哥哥,我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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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挽辞一直待在家里没怎么出去过。
直到发现没了牙膏才下楼,去了小区外的便利店。
又顺便买了一袋橙子提着回去。
只是快走到小区门口,半路上袋子不小心被划破,橙子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掉了出来。
宋挽辞本想不要算了,但想着环卫工人还要打扫,便弯下腰一个接着一个捡。
在捡到触目所及最后一个橙子时,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捡起了那个。
“谢谢。”
宋挽辞说着,下意识要去拿,结果对方往后一缩,以至于宋挽辞抬头看去。
所见之人貌似是她想了许久的那位。
靳淮还是那个靳淮,就是瘦了不少。
宋挽辞的身子僵硬住,鼻头酸涩,双眸不受控制的就红了,嗓音颤抖带着问句不可置信的道,“靳淮?”
靳淮低下头来深情的凝望着她,眼里终于有了色彩,嘴角勾着回应她,
“是我。”
宋挽辞不顾怀里刚捡回的橙子,伸手去触碰男人的脸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言语含着心疼和哭腔,“怎么不好好吃饭,他们对你不好吗。”
长久的思念堆积,让靳淮也已经无法自已,他猛地将人搂在怀里,汲取着想念已久的香味。
终于又抱到了她。
靳淮埋在女生的颈窝,嗓音眷恋缱绻,“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感受到久违又温暖的怀抱,还有男人炙热的爱意。
宋挽辞压抑许久的坏情绪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的释放,眼泪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你回来的好晚。”
“我的错,都怪我。”
靳淮拍打着她的背,一直不断的轻抚亲吻着她的发丝。
宋挽辞将他抱得越发紧,生怕这是一场梦,“我也好想你,靳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