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桥峰的食物可口,花样繁多。
莫梵不紧不慢的品尝着。
罗昂真人坐在对面,抬手斟酒道:“看来你的心情还不错。”
莫梵勾起唇角道:“嗯,这道排骨做的很好,酸酸甜甜的。”
“喜欢甜口菜?”
“还好了,香辣的也不错。”
两个人的聊着聊着,就举起了酒杯,小酌几杯。
这酒清甜,喝着很爽口。
莫梵摇头道:“有时候就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我依然是一个人。”
佳酿醉人,莫梵很容易就微醺了。
那种朦胧的感觉非常棒,让人心情飞扬。
罗昂抿了一口酒道:“一个人不好吗?”
“好啊。”
莫梵又干了一杯酒,轻声感慨道:“一个人自在,也自由,不用迁就别人,不用在意别人,我喜欢一个人,可是……”
他不喜欢一个人去死,一个人流落街头,在异国他乡里迎接死亡。
莫梵突然道:“我不想死,不想被攫取,我想做个人,做个自由自在的人,不需要什么金钱权势,只想要逍遥自在,修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是,我真正的努力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体质,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
他叹口气,又倒了一杯酒。
罗昂笑道:“原来你也会不安,我看你从容不迫,静若止水,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担心呢。”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觉得过度忧虑也没什么用,而且我相信峰回路转,否极泰来。”
更相信自己,绝不会一直沉沦。
莫梵摇了摇酒杯,继续道:“今天告别了慕容辰昊,我真的很开心,呵,都过去了。”
罗昂并没有急于接话,而是观察着莫梵。
他也接触过几个炉鼎,但是那些人都很肤浅,或惊恐,或贪婪,或怯懦,都写在了脸上。
而莫梵不同,他有一种特别的神秘感。
似乎是什么都不怕,没有多余的感情。
在很多时候都是静静的,心跳平稳,泰然自若,明明身处弱势,却不会担惊受怕,没有那种小家子气,也没有精于算计的市侩。
自然,从容,就像是草木一样,优雅自在,不会困于感情。
在慕容辰昊这件事上,莫梵的态度让罗昂很满意,他欣赏慧剑斩情丝的炉鼎,干脆利落,明智清醒。
那么,莫梵此刻的酒醉——是真的酒醉吗?
还是在试探呢?
罗昂又抿了一口酒,突然觉得很有趣。
莫梵酒劲上来,单手支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想醉一场,然后忘记过去,迎接新生。
罗昂真人缓缓道:“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他用一点特殊的音攻技巧,想听听莫梵的心里话。
“嗯?”
莫梵想了想道:“支配全宇宙,支配所有的时空吧,我想把自己从源头抹去,让所有人都忘记我,回归从未出生的状态,我并不想作为一个人类,啼哭降世,然后慢慢的成长,感受无奈和痛苦,我只想回归最原始的虚无。”
这个答案属实惊人,让罗昂真人都愣住了。
他听过其他人的回答。
比如云真说:“我最想做的事是筑基。”
成韦林说:“我想成为人上人。”
许渊说:“我要复仇。”
叶临秋说:“想要被宠爱,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没有人想死,没有人想要彻底的消失。
看莫梵最为沉稳,最为神秘,没想到却是最厌世的。
罗昂微微垂眸,继续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活着吗?”
莫梵淡淡道:“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没意思,弱小如我,能干成什么呢?”
“既然觉得活着没意思,又为什么苦苦坚持,努力学习。”
“因为死亡,更没意思,我想要的消失,并不是我死了,而是让一切不复存在,让一切从未开始,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到,但是——既然活着,那就要奋力一挣,天生我材必有用,总有改变的契机。”
罗昂抬头道:“你在不满。”
莫梵笑道:“是,我很不满,我还非常的愤怒,但是我无能为力。”
“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什么叫喜欢的人?遥不可及的梦想吗?”
莫梵接连反问,笑容清冷而又悲伤。
罗昂真人再次沉默了,他发现莫梵的心中有股魔性,那是被压抑的攻击欲,是藏在心里面的刀。
人心,是血肉,而不是刀鞘。
心底有锋刃,自然会时刻伤心了。
一个时刻伤心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他人?
又谈何爱情?
罗昂忍不住举杯,喝了一口酒。
他看向莫梵道:“如果有人爱你呢?”
“没有人爱我。”
莫梵的回答简短直接,他似乎是醉了,趴在了桌子上。
罗昂忍不住叹息起来。
他遇见过很多人,这么矛盾的还是第一个。
看似悲伤绝望,却又韧性十足,沉静聪明,会积极争取,主动学习。
看似朝气蓬勃,却又暗藏失意,愤怒不满,想要支配一切,重改时空。
不在乎小情小爱,不畏惧艰难险阻,扛着迷茫不安,大步前进,像孤高的冷月。
超凡脱俗,与众不同。
这样的人,一旦成长起来,就会化为人中龙凤。
“令人惊叹,这份黑色的生命力,如果用爱滋养你,又会如何呢?”
罗昂真人抱起了莫梵,带着他离开了这儿。
在回到天机峰的时候,撞见了萧清泽。
“师尊,小师叔怎么了?”
萧清泽躬身行礼,然后凑了过来。
罗昂淡淡道:“莫梵喝醉了,你照顾他吧。”
“哦哦,好的,小师叔还会喝酒啊。”
萧清泽连连点头,扶住了莫梵。
罗昂真人吩咐道:“很容易醉,别给他喝,另外,多陪他玩耍,不要急于修炼,多出去转转。”
“嗯!我也这么觉得,天天修行好没意思,出去玩耍才能快乐。”
萧清泽顿时就开心了。
罗昂皱眉道:“你的修行不能落下,我会亲自检查。”
他说完以后就走了。
萧清泽愁眉苦脸道:“啊,为什么?师尊你好残忍……”
他一边叹息,一边扶着莫梵躺下,给他脱了云靴,盖好被子,然后去煮醒酒汤了。
床上的莫梵,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只有一点朦胧的醉意。
“黑色的生命力?倒是不错的形容词。”
他侧了侧身子,重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