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去了皇家书纸铺后,玉太白又回到了每天中午进宫用膳的节奏,继续教徒弟,和长乐畅聊。
孙思邈还来了玉府,说要住一段时间,棉被都带来了。
玉太白当然欢迎,巴不得老师多多享福,少往山里钻。
“造纸的事做得不错,还有那印刷机也是好东西,以后很多百姓也不会那么愚昧。”
“托老师的福!”玉太白笑道,然后才意识到不对,问道:“老师,您怎么知道的?”
“李二郎的人告诉我的!”孙思邈打哑谜道。
“哦!”玉太白没想到是谁,但也没多问。
还是老师厉害,敢直接叫陛下李二郎。
孙思邈也没有直接询问玉太白是不是从天而降,也没问他来自何处,只是静静地住下。
三日后的傍晚。
玉太白稀松平常地在马车里看街景,路过那条小吃颇多的街道时,所见所闻和前两天都没有不同。
卖馒头的店家批发了很多馒头给做体力活的人,依旧热情询问:“军爷要不要来几个馒头?”
面店的店小二也在门口吆喝:“大碗热腾腾的汤面,一碗两文,量大管饱。”
一些外地来这里做生意的小商贩也进去嗦了一大碗面,大呼过瘾。
路过的勋贵正在前边买三五串烤肉,吃肉的时候口中还冒着热气。
卖灌汤包的小摊贩坐了一天,也赚了不少钱。
此时,在被禁军保护的马车刚好进入这个范围。
卖馒头的店家开一个蒸笼盖子,分给在桌子上配着咸菜吃的苦工。
玉太白看到这一幕,便觉得唐人的生活简单朴素。
然后下一刻,那个卖馒头的店家朝玉太白笑了一下,将铜钱收入怀里,下一瞬他的手就举了起来,手中多了一柄黑黝黝的匕首。
眨眼间便脱手而出。
玉太白眼中有着不解,难以置信,身体都愣了一瞬。
然后玉太白眼前就有一个身穿铠甲的身影,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玉太白才反应过来,立刻将头缩进马车里。
禁军大喊有刺客。
禁军还来不及动作,店家的另一只手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柄匕首,瞬间就脱手而出。
而后,一个苦力工如同下山的猛虎,虬节的肌肉青筋暴起,像一个拳道宗师一拳轰向店家。
刚想抽匕首的店家后颈被砸了一拳,直接倒地不起。
“加强防备,快速回府!”许小河大喝,浑身汗毛炸起。
一些还想包围馒头店的禁军立刻罢休,也意识到护送玉太白回府才是关键,这一路可能会很危险。
路过面店的时候,正在端几碗面出来的店小二,突然从盘子底下掏出匕首就朝马车飞了两刀,侍卫们组成人墙将马车围得严严实实的。
但还是被这老道的杀手瞅准缝隙射到了马车上,但并没有射穿,看来这马车也做了防护。
小二皱了皱眉,还想再飞两刀,脖子上就多了一串烤肉,竹签扎穿了他的咽喉,滋滋作响的烤肉还流着滚烫的油水,粘连在小二的脖子上。
烧烤摊前的勋贵骂骂骂咧咧:“你怎么把我的烤肉丢了……”
勋贵顺着小商贩的眼睛,就看到他的烤肉扎入了一个店小二的脖子,身子猛地就哆嗦了好些下,冷汗直流。
一家酒楼楼上的窗口前坐着一个面带微笑的美女,美女突然掏出弓弩,刚想射出去,脖子上就被一根弩箭扎穿。
对面阁楼的窗户里,一个老者确认那女人死了之后,又拿着弓弩射向酒楼门前的一些人。
马车里玉太白突然惨叫了一声,他缩成一团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肩膀还是被射了一箭。
肩膀上的疼痛让玉太白头一次感觉到死亡离他如此近。
玉太白脑袋上扣着的一口大煮锅和一口炒锅,胸前以及背心绑上的三层铁皮,整个身体都缩进锅里,这才安心了不少。
饶是如此头顶都是不是冒出砰砰的声音。
麻辣隔壁的,有这么夸张吗!
要不是他怕死,还听李二说敌人可能有弓弩,还特意准备了这两口锅,说不定脑袋上早就开花了。
朱雀街的小道里突然冒出了很多黑衣人,脸上还带着面具。
一些路人刚想拿飞刀或者弩箭,就被冒出来的不良人给收拾了。
有些人脖子上扎着烧烤串,有些脖子上多了一把刀或者弓弩,有些路人还被后边的路人一刀弄了。
长安的朱雀街道头一次这么血腥,不管是酒楼,面店,饺子铺还是烧烤摊,交锋不断。
一些勋贵看到那丢出烤串的小商贩,又是惊惧,又是震撼,这可太牛了。
过了这一段路之后,动静小了很多。
因为不良人在前边开路了,很多被他们记下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处决了。
因为每个不良人手中都有弓弩,一箭不行就两箭,而且各个身手了得。
就连卖烧烤的小商贩都丢弃烧烤摊,拿着弓弩、带上面具冲了出去。
有几个路人或者其他店铺里的人,也纷纷拿出面具和弓弩,肃清一个个被认定的目标。
一路刀光剑影,玉太白始终没有露面,但还是遭到了不少暗算,马车都被射成了马蜂窝的形状。
好在玉太白缩在锅下,没有再被射伤。
片刻功夫后,玉太白便回到玉府,许小河和周伍为他拔剑,玉太白立刻哇哇大叫。
“不好,箭上有毒!”周伍脸色难看。
还在喊疼的玉太白,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叫声都变形了。
“爵爷不会被毒死吧?”梁小雪惊呼。
一向镇定的徐锦儿也惊慌了。
不过看见孙思邈从后院出来后,众人就镇定了不少。
“不必惊慌!”孙老神医道,然后就观察玉太白的伤口和身体情况。
这时候,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不良帅?”许小河惊讶道,周伍也大吃一惊。
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竟然出现了。
“什么?”玉太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是不良帅,是陛下身边的人!”许小河解释道。
“真是不良帅?”玉太白道,有老师孙思邈在,他倒是不那么怕这些毒了。
不良帅没有说话,拿出了几瓶毒药给孙思邈。
孙思邈每瓶都闻了闻,有观察玉太白的情况后,很快确定是何种毒药。
然后就拿出了对应的解药给玉太白外敷内用。
玉太白毫不犹豫地吃了解药,他还没想到会这么危险。
那个卖馒头的他天天都看见,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发难。
这些杀手太专业了!
玉太白这才感到后怕,看来李二的保护也不是绝对安全。
草率了,没想到会这么危险。
“不疼了?”孙思邈笑道。
“没那么疼了!”玉太白咬牙切齿地道,原本发紫的嘴唇开始变得微微发白,好了不少。
孙神医的手段果真了得!
玉太白心里在想,世家的人竟然敢一条街暗杀他,今后他不杀回去就亏麻了。
相处两年的孙神医一眼就看出了玉太白的小心思,道:“怎么,还想报复回去?”
“那当然!”玉太白气呼呼地道,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许小河和周伍开始也想着报复,但想想就觉得不切实际,然后就笑了。
“你们笑什么?”玉太白可不能让人怀疑他的决心。
许小河道:“爵爷,您还没到人家家门口,估计就被人给噶了。”
这么一说也对,但玉太白不可能放弃报复,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有他们受的。”
孙思邈没有说话,这徒弟要报复他还真拦不住,玉太白天马行空,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手段。
而且世家的人这么明目张胆,是该教训一番,只是能给世家教训的人可不多。
孙思邈和玉太白都看了一眼不良帅。
玉太白的好奇心上来了,道:“你真是不良帅?”
不良帅带着面具,看不到任何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如假包换!”
“没想到还真有不良人啊!”玉太白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喜色。
“爵爷知道不良人?”许小河疑惑地道。
“听说过!”玉太白转了转眼珠子。
“爵爷,我没听你说过啊。”许小河也问周伍道,“周伍,你听爵爷说过吗?”
周伍摇了摇头。
孙思邈也一脸疑惑,这两年他也没听玉太白说过。
最关键的是,不良人似乎是在一年多以前成立的。
“太白,你是怎么知道不良人的?”孙思邈问道。
“听人说的。”玉太白胡诌。
不良帅也好奇:“听谁说的?”
玉太白歪着脸道:“我忘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玉太白看,一副鬼才信你的模样。
见所有人都这样,玉太白转移话题道:“不良帅,你是袁天罡吗?”
许小河和周伍也被玉太白猝不及防的询问吓到了,又看了看不良帅。
孙思邈摆了摆手,道:“袁天罡是你师兄,他专研面相和算算之术,这方面比为师出色多了,他可没这么好的武艺!”
“啊,袁天罡是我师兄?”玉太白不敢相信,道:“怎么没听您说过!”
孙思邈没好气地道:“为师一把年纪了,一生所学无数,怎么可能只收你一个徒弟!”
不过在医道上能跟孙思邈共同探讨的,也就只有玉太白,而且探讨的面很小,也仅是、肺痨、手术和养生方面的。
袁天罡倒是个另类,竟然走出了自己的道。
“哦!”玉太白应道,心想:袁天罡另有其人啊,看来后世的那些作品也是自编自造的。
孙思邈训斥道:“为师在的这段时间,你得好好学学解毒之道,若是被人毒死了,说出去丢的可是为师的脸,到时候为师可不认你这个徒弟!”
“别别别,我学,我学!”玉太白可是将孙思邈当成亲人的,就如同对待爷爷一样。
不良帅见玉太白无碍,带着斗笠便悄悄离去,还是被眼尖的玉太白看见了。
玉太白道:“不良帅怎么不走围墙,而是走大门。”
刚出门的不良帅险些趔趄。
周伍觉得玉太白的话很奇怪,道:“不良帅又不是贼匪,干嘛要翻墙?”
“不良人不都是轻松一跳,就能脚不碰墙地跃出去吗?”玉太白道,对武侠世界很憧憬。
“爵爷,您今天怎么变笨了,不会是毒傻了吧,这世上没那么厉害的人,”许小河道,“再厉害的人,要翻这丈高的围墙也得搭手才能翻过去,您说的估计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武侠梦破灭,玉太白看着围墙好一会儿。
孙思邈也被许小河的话惊住了,想想那种毒并不会对人的精神造成危害,这才放心。
徐锦儿和梁小雪默默地为玉太白擦拭手臂上的血渍。
原来爵爷也有犯浑的时候啊!
他们近距离看玉太白的时候,小脸羞赧晕红,还会找机会看爵爷的脸和眼睛,还是头一次离爵爷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