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再问你一事,你今日可是带兵围了北阳王府?”
周帝再次出声发问。
暗鬼这才抬眸看向周帝:“太后凤体垂危,御医束手无策,臣听闻墨临渊少主医仙公子在王府为北阳王治疾,便去请宋公子来为太后医治。微臣好言相告,可那北阳王世子,二话不说便伤了不少幽冥卫,北阳王世子狂妄顽劣,目无皇族。”
“此事,还请陛下做主。”
周帝瞥了他一眼,眼底掠过一丝暗色:“你可知,那是超一品王公府邸,若无圣令,不得擅闯,那是先帝留的圣令。昨日御史台递上的事情,朕还替你压着,朝臣都在等着朕给一个答复!今日你又如此行事,朕的御案上,参你的折子已经堆不下了!”
“你说,朕该如何替你做主?”周帝声音微扬凝声问道。
暗鬼眸色微冷,听周帝的意思,怕是要借机夺了他手中的幽冥卫督察百官之职了。娘娘已经失去了东境水军,若再失去幽冥卫督察之能,就彻底没了和周帝抗衡的能力,那这些年来,娘娘的隐忍和苦心谋划便功亏一篑了。
“依朕看,不如将幽冥卫编入御执卫,日后你也可安心护太后安危,如何?”周帝眸色深沉。
“陛下,幽冥卫乃先帝亲设,圣令御旨,行督察百官之职,后世诸君皆不可废黜。”暗鬼跪的笔直,鬼面之下,那双眸子里对视周帝,却无惧意。
周帝也不恼,一身帝王之气,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眸底杀意尽显。
若他再说一个字,似乎就能下旨斩杀他。
“皇兄。”一旁的宣和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暗鬼,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阿婉有一法子,既不违先制,也能堵住朝臣的嘴。不知可行?”
周帝身上的杀意微敛,看向了她:“说说看。”
“父皇当年建下幽冥卫,乃是因为我朝初建,国基不稳,朝中前臣新贵混杂,须得幽冥卫这样一把能悬在朝臣心中的刀刃,来稳住朝臣。如今,朝法完备,君臣一心,幽冥使和幽冥卫再如此行事猖戾,怕为不妥。何况......”
宣和声音一顿,看向了暗鬼,犹豫了一下道:“何况幽冥使当年承袭幽冥卫时本就有些非议,不如就委屈幽冥使安心护卫母后安危,先暂时将幽冥卫交于副使,再择一能让朝臣信服之人担任新使。如何?”
先帝立下幽冥卫时曾言,幽冥使择官可不依礼制,由先任幽冥使和先帝亲自选出。
当年新任的幽冥使本不是这赤面暗鬼,而是他的师兄玉面玄贺。两人同为幽冥卫副使,可暗鬼行事狠辣无情,朝官对他颇有微词,玄贺办事周全,为人谦和却不畏朝臣,经他之手的案子无一不让人信服。连先帝都觉得幽冥使玄贺在合适不过。
可后来二人一同入北燕查朝官通敌的大案,却只有暗鬼一人活着回来,随他一道回来的还有玄贺的尸体。贺玄身死,这幽冥使便只能是暗鬼的了,可众人却都觉得玄贺身死和暗鬼脱不了关系。
暗鬼看向宣和,浑浊的眸子里带了凉意。宣和长公主,当真是好心思。
如今连她也彻底要站在娘娘对面了吗?
“阿婉此法不错。暗鬼,你护主失职,但这些年你统领幽冥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朕只革去你幽冥使之职。日后你便先以太后安危为先,护佑太后左右,幽冥卫的事暂且交由副使,如何?”
暗鬼单手握拳,却无法反驳,好在幽冥卫还在,幽冥卫是他的心血。一个程宗,还坐不稳幽冥使之位。日后,总有机会,再拿回幽冥卫。
他闭了闭眼,冷声道:
“臣领命。”
“好了,你先下去吧。”
暗鬼起身退了几步,离开了八角亭。
院里还跪着一帮侍从和尚。
周帝看了他们一眼,朝一侧的宦侍道:“让人带去刑部,一个一个查,一个活人怎会消失不见,命御执卫按他们所说的去找,朕要看看到底是何人装神弄鬼。”
“是,陛下。”宦侍领命,一甩拂尘,命人将那些侍从和尚带了下去。
“那刺客,皇兄可有眉目?听说那人带了神诅鬼面?”宣和朝周帝问道。
周帝凝眉摇头:“那人身手奇高,禅院的侍卫都未察觉他入了院,发现时人已经走了,只有两个昏迷了的宫女瞧见了他,他只伤了母后和白岚。”
“那白岚....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又伤了双眼,功力全废了。”
“他是冲着母后和白岚来的。”
宣和蹙眉,她见了白岚,下手之人手段确实极为残忍。
母后为了那所谓的权势得罪的人太多了,造下的杀孽更是记不清。如今之事,她不是没想过。
她又饮了一杯茶,似是想压下些什么不好的回忆。
“皇兄,我回别苑了,禅院静心,母后就暂且让她在禅院里修养吧。”她起身朝周帝行了一礼,转身欲走。
“你不等她醒来?这么多年,她虽不说,但应是想见你的....毕竟她是你亲母。”周帝朝她背影问道。
宣和眼底闪过复杂和郁色,朝太后的禅房望了眼,摇了摇头:“不等了。”
说完便带着秋嬷嬷离开了禅院。
周帝不再阻拦,任由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