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宁和顾砚安并肩一起入了松华院。
“二小姐来了。”松华院的嬷嬷见苏景宁来了,朝她行礼。
“嗯,祖母还未午休吧?”
“今日天热,老夫人在凉亭呢,二小姐过去便是。”那嬷嬷和声说道。
凉亭。
苏老夫人坐在梨木太君椅上,白发梳的一丝不苟,微微弯腰不知在研究些什么。
身后的小侍女站的见苏景宁来了忙想给她行礼,却被苏景宁拦住了。
她眼中闪过顽气,猫着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到苏老夫人身后垂眸看了一会儿,才轻声凑到苏老夫人耳边轻声问道:
“祖母又在破棋局呢~”
苏老夫人握着棋子的手一顿,嘴角扬起宠溺的笑,将手中的棋子缓缓放下。
“你这丫头,可想起祖母了?这都几日没来看祖母了?”
苏景宁绕到苏老夫人身前,笑吟吟朝她行了一个请安礼。
“嘿嘿,宁儿不是才两日没来嘛。”
“宁儿给祖母请安。”
苏景宁行了礼,顾砚安才走到她身旁,朝苏老夫人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
“砚安给老夫人请安。”
苏老夫人抬眸望向了苏景宁身边的少年,一身广袖藏青锦云服,玉冠簪发,那满身的清贵冷傲的少年之气是寻常世家子没有的。
“砚安也来了。”苏老夫人看着他神色慈祥,朝他招了招手。
“快过来坐,陪老太太我下一盘。”
“是。”
顾砚安起身坐到了老夫人对面,苏景宁自然的坐在了他身侧。
苏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当初北阳王府上门提亲,泊儿不太愿意让宁儿和北阳王府扯上关系,可那会儿见了这孩子她就喜欢。是个有能力能护住他们宁儿的人,比起之前那什么凌王要强多了。她瞧着宁儿也喜欢。
苏景宁看着苏老夫人摆的棋盘,是盘后苍残局。
苏家将门百年,靠行军诡阵扬家,苏家将六爻八卦融入了军阵之中,借天地人和设阵,创下的奇阵数不胜数。可也有威力巨大但有所残损的奇阵,这后苍残局便其中一个。
祖母既让阿砚与她对弈,可阿砚没学过苏家军棋。
“棋可观人,又可观心。”
“这是苏家独有的军棋,更是看人心性与能力,你若要娶宁儿,你就得破了这盘残局,赢过老太婆我。让我知道你是能护好我们宁儿的。”
苏老夫人面上带着笑意,看向顾砚安,眼神却带着凌厉,身上那曾经名扬沙场,杀敌无数的巾帼之气极具压迫感,袭向了顾砚安。
苏景宁一听,柳眉微微一蹙,这后苍残局她曾解过,可每每止步于最后一步,无法修复。
阿砚连苏家军旗都未学过,他如何能解。苏景宁刚想出声,却被身侧的顾砚安握住了手。
顾砚安一身矜贵,紧了紧她的手,让她安心,垂眸看了一眼棋盘,朝苏老夫人微微低了低头,温声道:
“还请老夫人赐教。”
“好!”苏老夫人笑的豪爽,伸手点下一颗白子。
苏景宁静静看着局势,后苍棋局破损出自黑子,白子本就占了优势。
阿砚既要修复棋局,又得抵住白子的攻势,要赢过祖母,本就极难。
顾砚安垂眸,面色沉稳,仔细观察着棋局,并未急着出手。他看了半晌,才伸手捻了一颗棋子,出乎意料的将棋子缓缓放在了棋盘角落处,像是走了一步废棋。
苏景宁望着他放的位置,眼中却闪过了惊讶,她并未出声,继续默默看着他出子,他的动作越来越干净利落,似是不用思考般,每一步棋都出乎意料,可却也缓缓扭转了黑子的劣势。
苏景宁看着他的动作,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明显,他出的每一步棋,都是她曾经解后苍棋局时用过的。看他那干净利落的动作,她都差点以为他是不是见过自己解棋。
她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缓缓落下了最后一颗黑子。
“我输了。”
苏老夫人撤了手中的棋子,看着那盘棋局,眼中露出了慰藉。望向顾砚安的眼中满是赞赏和满意。
棋法阴阳,道为经纬,他的棋是君子之棋,也带了为将者的霸道思敏,谋而后定,如此少年,行事却这般周全沉稳,不错!
“是老夫人手下留情。”顾砚安嘴角微扬,谦逊温和,不骄不躁。
“哈哈哈——,不错!我们宁儿没选错人。”
苏老夫人越看他越满意,眼中满是认可。
苏景宁二人在老夫人的院中,陪苏老夫人说了许久的话,直到老夫人身边的柳嬷嬷来催老夫人给休息了,二人才辞了老夫人离开了松华院。
出了院子,苏景宁才问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阿砚,你学过苏家军棋?竟能破了后苍残局。”
顾砚安侧眸看她,摇了摇头:“之前在北疆时见你二哥和手下人下过一次,怎么了?”
苏景宁眼中露出惊异,又带了丝挫败感:“一次就能解了后苍残局,我也解过后苍残局,可总是止步于最后一步,你竟能一次就破。师父总说我是奇才,师父说的不对,那是因为师父没见过你下棋。”
师父曾说她是棋艺奇才,那阿砚岂不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顾砚安看出了她眼中的挫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尾微微上挑,眼中满是宠溺,轻声哄道。
“墨临渊主的话怎会有错,我的棋艺自是没你厉害。”
苏景宁拍掉了他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面上没有变化,可心下却十分受用。
“头发都乱了。”
转身走在了顾砚安前面,顾砚安低笑一声,跟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