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宁久久不语,似是陷入了回忆,眼里尽是无力。
半晌,才抬眸望向了慧海,眼神清明了些,神色挚诚。
大师道行高深,早就知道她是重生之人。
“大师道行高深,悲悯众生,小女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还望大师为小女解惑。”苏景宁顿了顿,继续道。
“小女与他错过了一世,不愿再重蹈覆辙。今日陛下告诉小女,若我执意与顾砚安在一起,他会因我而死。大师,此劫……当真无解?”
慧海大师轻转这手中的佛串,看了看屋外的璀璨夺目的星空。轻拧着眉,摇了摇头:
“老衲也原以为是无解之局,可今日见了姑娘,姑娘的命格变了些,你与世子的命缘生了变数,或许此事有了一丝旋转之机。”
“旋转之机?小女愚钝,还请大师点拨。”苏景宁眼中尽是悦色,看向慧海大师。
慧海大师点了点头,看了眼苏景宁腕间的转生珠。
“命由己造,是姑娘无意间改了命数,世子与姑娘是天定姻缘,此劫由你二人共担,福祸同身。至于其他,还恕老衲佛法浅薄,无法给姑娘答案。”
苏景宁微蹙了蹙眉:“我二人共担?那他可会还会因我而死?”
慧海大师嘴角含笑,微微摇了摇头。看向苏景宁时,眼神却带着一丝悲悯。
苏景宁兴中一直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退了一步,朝慧海大师深深拜了一礼,眼中尽是感激:
“小女多谢大师。”
“姑娘不必多礼,老衲明日便修书呈御,向陛下解释清楚。”慧海大师看着她眼中的喜意轻声道。
屋外天色昏暗,山间传来悠远的钟声。
“时候不早了,无禾,送苏姑娘下山吧。”慧海神色祥和,双手合十朝苏景宁行了一礼,嘴中轻念了声佛语。
转身又拿过了香油,继续侍弄着佛前的长明灯。
苏景宁朝慧海大师行了一礼,才跟着无禾离开。
她离开后,慧海大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眼佛前供奉着木盒,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缘生缘灭,因果循回,阿弥陀佛。”
夜间的佛寺很是安静,苏景宁静静走在无禾身后,行至前院,无禾突然觉得身后的苏景宁停住了脚步。
他疑惑回头看,就看见苏景宁驻足望向了香火长明的大殿,神色温和安静。
“小师傅,请问这青佛寺可能求人长安?”
无禾愣了一下,才回道:“施主想要求平安?”
苏景宁微微点了点头。
“施主随小僧来。”
无禾带着苏景宁进了主殿,绕过殿内的堂柱,走到一香案前停下。香案上摆着许多竹签,符袋和经书。
“施主若想求平安,便在此签上写上名讳与愿望,挂于殿前的长生树,再取一枚符袋在佛前虔心供奉七七四十九日,再将福袋佩于身上,便可求佛祖庇佑,保人长安。”无禾给苏景宁介绍道。
苏景宁点头谢过,拿过香案上的笔,取了一枚竹签。顿了一会儿,才提笔小心翼翼的写下了一了几个字。又取过了一个符袋,想要供至佛前,才看到佛像前,许多供奉的符袋下还压着许多手抄的经书。
她回头问道:
“小师傅,这些符袋底下为何还压着经书?”
“哦,有些香客虔诚,只供奉符袋不安心,便也会亲自抄些《平安经》供奉于佛前以保所求之人平安无忧。”
苏景宁低头看了眼香袋,微蹙了下眉,轻声道:“师傅可否借我一卷《平安经》,我也想抄些。”
无禾看了眼殿外的天色,有些犹豫:“香案上那卷便是《平安经》,只是深夜露寒,施主要现在抄?”
苏景宁轻轻笑了笑:“多谢小师傅,无事,我抄完便自行下山。夜已深,小师傅休息吧。”
说完便跪坐在了香案前的蒲团上,展了一张宣纸,一笔一划,无比认真的抄起了经书。
无禾看了眼那卷厚厚的经书,又看了眼那纤薄却坚韧的女子,也不再劝,只好先行离开了。
佛寺静谧,只偶尔传出轻轻翻动宣纸的声音和殿内纤弱的背影。
晨曦微起,苏景宁才缓缓走下了山。云雅跟在苏景宁身后,看着自家小姐有些僵硬的脚步,心疼不已。
小姐竟在那殿里跪着抄了一夜的《平安经》就为了替北阳王世子求平安。
回了镇国公府,苏景宁就被镇国公夫人拉着数落了一阵。
“你这孩子,身子才好,就开始瞎折腾,云雅说你临时起意,要去青佛寺求佛,这便罢了,竟还宿在了青佛寺,那山寒露重,你若再犯病了可怎么办?”
苏景宁打了个哈欠,眼神困顿,朝苏夫人娇声道:“哎呀,阿娘,我困了,你让我休息会吧!别唠叨啦。”
苏夫人看女儿实在困的厉害,便收了嘴,不在数落她,看她睡下了才出了门。
大周帝宫。
“陛下,这是青佛寺大师送进宫的信。”盛福呈给了周帝一封信。
周帝接过信,看了起来,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眼中多了些喜色。
看完信件,周帝才看向盛福问道:“昨日苏家丫头去了青佛寺?”
“回陛下,隐卫说苏家二小姐去了青佛寺见了慧海大师。”
“还在寺中为北阳王世子求平安符跪了一夜,抄了一夜经书,早晨才下的山。”
“平安符?”
“是,苏二姑娘听说在青佛寺供奉手抄经书和符袋可保人长安,便替世子求了一个。”
周帝听罢,愣了一下,眉眼微动,微微点了点头。
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昨日他当真逼迫苏家丫头悔婚,那他可就毁了两个孩子的姻缘了啊。如此,砚安怕是这辈子再不会原谅他这个父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