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古德是被深深痛醒的。
原本她都昏成那样了,按道理来说没个一天根本就醒不了,奈何额头上那个伤口实在是痛得厉害,跟火一样侵袭而来。
她猛地睁眼,突然发现周围不是熟悉的环境下意识要有所动作。
“不要乱动。”
是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磁性嗓音,她从没听过有谁拥有这种声线。伊芙古德愣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他手上还有那片刚从额头上直接拔出的玻璃片,另一只手拿着某种瓶子,正把里面的液体往她额头上倒。
不是,这啥啊。伊芙古德意识到就是这个液体让自己额头痛得厉害,下意识要把它们抹走。
“魔药,”男人的语气变得冰冷,“要是你敢抹掉我就再把你扔到外面去。”
……?
好好好,我不抹就是了。
但是这特么也太痛了,要是躺在这的是加百利她敢肯定这人嚎得比谁都大声。
睡是不可能再睡了,女孩只得撑起身靠在沙发一端看着男人。他的动作很是娴熟,就是下手没轻没重,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快上西天了。
“我自己来吧,先生。”
“一瓶魔药十加隆,漏一滴一加隆,”男人虽然表情缓和了点,但是嘴上还是像带了刀子,“你来。”
好好好,那她也不说话。
于是她只能动动眼睛打量这个房间。这里好像是个客厅,看得出来陈设不算新,而且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
男人身上那股苦味很熟悉,好像就是自己最后昏迷前闻到的,他胸前的那排纽扣被扣成整整齐齐的一排,再往上就是那张臭脸,还有——呃,这头发怎么根根分明得过头了?
这不算根根分明了吧,这是多久没洗的头……
不行不行,怎么能这么想救命恩人。伊芙古德急忙闭上眼清空这个想法,就是虽然吧,这个油的程度估计护工能拿他的头发炒八个菜了……
过了很久男人没有了动作,看样子应该是好了。伊芙古德把腿放下端坐在沙发上,虽然她浑身上下还是火辣辣地疼,不过基本的礼貌是绝对不能落下的,“谢谢你,先生。”
“你是巫师?”
伊芙古德愣了愣,随后点点头。
男人从内袋抽出魔杖,随手在空气里点了几下,瞬间面前桌子上的狼藉被清理干净,女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人有魔杖……还会用魔药,她该早点意识到他也是个巫师的。
“什么名字?”
“伊芙古德,先生。”
“全名。”
“我没有姓。”
男人意外地抬起眼,似乎这才正眼看她,两人眼睛对上的那一刻伊芙古德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好像被看见了。
“这所孤儿院,倒是有所耳闻——”
什么?他在胡说些什么东西?
男人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捏住她的手腕,伊芙古德突然感到一阵头疼——一大堆零碎的记忆涌进脑海,在她没反应过来前狠狠折磨她的神经。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女孩正想甩开他,突然发现那些居然是这个男人幼年时的记忆:那时候他待在一片狼藉的黑屋里,目睹一个男人发疯似的殴打一个女人。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这是面前这个男人最近回想的记忆,不用想伊芙古德就知道这是他小时候。这很奇怪——要知道她所看到的那些护工的记忆、甚至是那个女人,都没有看到过有关他们童年的。
记忆突然中断,是男人松开了手。伊芙古德顺势小幅度活动手腕,因为那里也有伤口不能乱动,面前的男人沉默地俯视了她一会。
魔力很强,如果好好培养以后绝对是个好苗子……但是关他什么事,他没有义务多养一个人,特别是这种年纪的小屁孩。
“您是巫师?”
斯内普再次和她的眼睛对上,猝不及防就看到那些她在孤儿院的记忆——过得并不好,甚至只能和那个男孩一起偷东西吃,体罚也很严重,甚至还会失踪人?
注意到女孩不解的神色,斯内普这才反应过来没回答问题,他应了一声。
“你有魔杖,你还会用魔药,”她的眼睛在这瞬间变得很亮,“你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巫师。”
“不是。”
孤儿院出来的对魔法了解的还是太少,斯内普不想解释,他转身打算去整理那些魔药。
“我、我现在没地方能去,可以留在这里吗?”
男人略微不耐烦地回头,再次对上她那双蓝色眼睛,到现在为止他才注意到它们的颜色。紧接着摄神取念又不受控制的发动,他看到了更多——那个男孩为了引开那群人独自离开,他没有回头。
居然是因为这个才撑到现在,要是是个和她年纪相当的普通巫师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
斯内普得承认这确实有点打动自己。
他黑色的眼眸第一次上下打量起女孩,其实对他而言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无所谓,况且他总觉得她并不简单,而且自己确实有可能需要一个所谓线人……就这么定了。
但是话到嘴边可不是这样了,“条件。”
“让我干什么都行!”伊芙古德眼前一亮,“我会很多东西,我可以帮你整理房间……”
“停,”斯内普觉得她重点搞错了,“我不想雇佣保姆。”
“啊?”女孩歪歪脑袋。
“伊芙古德,你现在有姓了,”他干脆走到她面前,“现在,你是伊芙古德·斯内普,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教女,明白了吗?”
原来他叫这个。女孩点点头,男人不再多言,只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拉开一扇暗门消失在黑暗里。
她现在为自己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而且居然还有了个教父。伊芙古德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皱起眉,但是自己绝对不会忘了该干什么,这一切只是达到目的的开始。
“跟上来。”
女孩回过神想跟上去,却不料就连脚都痛得没办法走,还一阵头晕目眩。
“西弗勒斯——呃对不起,教父,”她弱弱地回应,“我的脚没办法走,我、我还没吃饭。”
脚步声又逐渐传来,斯内普那张脸又出现在暗门后,他好像叹了口气。
“等着。”
-
后面的三天伊芙古德基本上都没下床,这间客房被斯内普打扫得很干净,就是空空荡荡的没几件家具。这时候霍格沃茨还在寒假,斯内普干脆把时间都留在家里,罕见地没怎么待在霍格沃茨里。
等到初雪消融时伊芙古德总算是恢复了九成,她总是走上走下四处溜达,而且话还意外地很多,斯内普觉得头有点痛。
“我可以看看你的魔杖——”
“不行。”
“教父。”
“……”
“爸爸。”
魔杖被扔了过来,伊芙古德美滋滋地打量它,她还从没摸过魔杖呢。而且她算是看出来了,斯内普对这称呼毫无反驳之力。
“还有几天我要再去工作了。”斯内普的袍子内袋一时空空荡荡的让他很不习惯,“我不会回来,所以你也得和我一起过去。”
“你在哪里工作?”
“霍格沃茨,”男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担任魔药课教授。”
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崇拜目光,他突然觉得特别受用。
“你真是我的好爹。”她真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
“是教父。”
“好的,爸爸。”
对她来说讨好面前这个男人轻轻松松,而且百利而无一害,只是简单动一下嘴皮的事情就能得到想要的,何乐而不为呢。
更有意思的是这人的记忆。伊芙古德凝视着魔杖上的结疤,他很有意思。虽然说窥视别人的记忆很不厚道,但是她又不是什么正直的好人,况且他似乎也能看到自己的记忆,算是两清了。
“走了。”男人重新换了套袍子,虽然伊芙古德怎么看都看不出来那两套有什么区别。他走向她,接过了魔杖,然后不自然地伸出手。
“做什么?”女孩一向对触碰很敏感。
“这个魔咒需要和别人触碰才能把你带走。”这次男人难得多讲了两句,伊芙古德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搭上了他的手。
一大股记忆像海浪般席卷而来,她都没注意男人是怎么施咒的,也没注意自己居然高速移动。因为接触时间过长,她满脑子全是斯内普的记忆,整个头都是要炸了般的痛。
“我……我恨中年人……”
他们最后在禁林停下,伊芙古德一个没站稳直接跪在地上,这么久的接触带来的信息量快把她逼疯了,而且带来的不仅有记忆,还有某些时候铭记于灵魂的情感。
斯内普还以为是女孩幻影移形的后遗症太强烈了,干脆从内袋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魔药给她。
接过魔药的伊芙古德觉得头更痛了。
是不是搞错了,连孤儿院的那群护工看到她这个情况都会赶紧跑过来问问情况,这爹怎么就站在那。
——这是什么教父!
不得不说一句这魔药确实好使,伊芙古德觉得自己好多了,还没来得及看看那些记忆她就急忙跟上前面男人的步伐——这人居然也不等她。
什么教父!退货!
两人穿过这一大片树林,进入拥有高耸塔尖的城堡。霍格沃茨,伊芙古德还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根本就没见过它真正的模样,她好奇地踩踩正在旋转的楼梯。
前面的男人似乎对这些新奇事物根本不感兴趣,他带领她一直向上,似乎经过了很多楼层。空空荡荡的走廊回荡起响声,厚重的皮鞋声掩盖了女孩轻巧的脚步,没一会他们就到了一处巨大石兽面前。
接着男人顿了顿,半晌才难以启齿般地开口,“……菠萝蜜饯。”
石兽缓缓移动,让开了一个身位供两人走上那道自动旋转的楼梯。男人率先迈开步子上去,他扣响那扇闪闪发亮的栎木门,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道温和的回应,“请进。”
——是那位老人。伊芙古德不止一次从期刊上看到过他,霍格沃茨的校长邓布利多。
他神秘深幽的蓝色眼睛从他们进门后就没有挪开视线,伊芙古德不明白明明他和自己的眼睛是这么一样,散发出来的感觉却如此不同。
“你能做出这种决定——我还真是吃惊,西弗勒斯。”
女孩看向站在自己左边的男人,他没什么表情变化,也不做回答。
“你就是伊芙古德了吧,”半月型的眼镜折射出一道隐晦的悲切,伊芙古德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上这儿来,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