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
老夫人昨晚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于是,一夜未睡,拉着宣平侯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祁清念见到这位老夫人,便行礼问候,只是因为礼仪乃临时所学,所以落在老夫人眼里,第一印象便非常不好。
不过,老夫人面上端着一副慈祥的模样,“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然后,她看向宣平侯和侯夫人,说道:“瞧这孩子瘦的,以前过的可都是些什么日子,以后可得让厨房多做点好的,好生补一补。”
夫妻两人立马点头。
他们看向祁清念,不得不说,她的眉眼的确和侯夫人年轻时候生得极像。
侯夫人也对这孩子升起了天然的怜惜。
祁清念站在这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他们问她以前的生活,又问她和二皇子的关系。
前者,除了答应师父不能随便暴露的医术之外,她通通有问必答。
而后者,她也只是找了个说法搪塞过去。
但在听到她说自己以前的生活时,他们脸上都有些不耐烦,显然对那些乡野生活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偶尔露出几分鄙夷。
落在祁清念眼中,那不是在鄙夷她的过去,而是在鄙夷她整个人。
祁清念微微皱起了眉头。
“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随着这一声,一道纤纤身影由远及近。
祁婳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规矩行礼后,便看向了祁清念。
女主和女配的见面,气氛总是不太好的。
在原剧情里,原主一看见女主的相貌,原本的愤怒就瞬间凝滞。
当她得知自己竟然不是侯府的孩子时,她的世界都要崩塌。
原主觉得难以置信,于是不断用言语讽刺女主,试图将女主逼走,于是,梁子也就这样结下了。
祁婳在看祁清念的时候,祁清念也在看祁婳。
不得不说,祁婳给人的感觉,就是王府里规规矩矩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她本来以为祁婳在看到自己时会愤怒,但事实并没有。
“婳儿,你听为娘跟你说。”见祁婳一直看着祁清念,像是呆滞的模样,侯夫人心里的天平一下又出现了倾斜,她拉过祁婳,温柔地说道。
在侯夫人将当年的事讲清楚之后,她还不忘安抚说道:“婳儿别担心,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娘亲的女儿,也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
老夫人也应了一声,须臾,才看向祁清念,说道:“当年的事情,会派人查清楚。不管怎么样,婳儿是无辜的。以后你们两姊妹要好好相处,相互照应。”
说完,老夫人又说了昨晚他们商讨的结果。
宣平侯府不可能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小姐来,当年的事情尚未查清楚,若是传出去,也是丢人的事儿。
所以,就让祁清念先喊侯夫人姨母,当作是从临安城来的表小姐。
祁清念下意识看向宣平侯和侯夫人,就看见他们都点了点头,显然,都认同这个做法。
一瞬间,祁清念心底那些对生父生母的期待,轰然崩塌。
她刚要开口,却先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话。
“她是堂堂正正的侯府小姐,为什么要以表小姐的身份不明不白待在府里呢?”祁婳似乎真的很疑惑,“以这样的方式欺骗外人,那以后到了要公布她真实身份的时候呢?是不是又要找一个借口?”
“到时候,宣平侯府要丢的脸,可是现在远远比不上的。”
祁婳不是为宣平侯府着想,这是她脱离后续大剧情的必要做法。
后来原主被发现是冒牌货后,就彻底成了京城的笑话,甚至还被套上了欺君之罪,死在了侩子手刀下。
听了她的话,感到震惊的不仅有宣平侯府的人,还有祁清念。
祁清念看着祁婳,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亏她来宣平侯府的路上,还一直被二皇子殿下身边的人塞了些世俗杂文,于是,对祁婳抱有很大的戒心。
现在祁清念知道,先入为主、主观臆测一个人乃是对这人极大的不公平和不尊重。
“在身份互换这件事情上,祁清念是无辜的,我也是。”
在普遍的真假千金故事里,好像总是必须有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加害者。
可实际上,在身份被调换这一件事情上,两个女生都是受害者,加害者只有那些做错事的人。
只是,许多时候,受害者因为心里不平衡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就愣是将自己转化成了加害者,在这一过程中,不作为的家庭是最大的催化剂。
宣平侯府的众人听着祁婳的话,脸上的震惊越来越明显。
“宣平侯府大小姐的身份,本来就该是祁清念的。”祁婳绷着脸,严肃地说道,“而且,谁都不是天生就懂礼仪规矩的呀,只要她愿意用心,那些礼仪规矩,总能学好的。”
祁婳表情认真地看向祁清念。
事实上,祁婳并不觉得宣平侯府是个好地方。
但一切,都要祁清念自己来决定。
祁清念在怔忪中回过神。
她是真的万万没想到,在宣平侯府收到的第一份善意,来自祁婳。
这个本来或许应该怨恨她的出现、让原本幸福的生活变得混乱起来的人。
一时之间,祁清念甚至不敢对上祁婳的视线。
因为,她从一开始到宣平侯府来,就不仅仅是单纯为了一个宣平侯府大小姐的身份。
比起循规蹈矩、步步为营的侯府生活,她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愿意改变,一是因为对和自己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抱有期待,二是愿意为了二皇子去做一些事情。
“婳儿,你可知自己现在说的是什么话?”老夫人的表情无比严肃,看向祁婳的眼神,不复往日的慈爱。
侯夫人连忙说道:“婳儿,就算你一时无法接受这件事情,也不能胡说八道。你难不成还不想要爹娘和奶奶了?”
宣平侯不满的眼神也落在祁婳的身上。
一时之间,众人不满的对象从祁清念,变成了祁婳。
不过,他们在震惊之后,也没有把祁婳的话当真,甚至觉得有可能是她故意这么说的。
祁婳的性子,他们还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