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孤注一掷,与尚还活着的杨花如雪结婚,那是他唯一的出路。正想怎么去诊所找她,路老师给他电话了,很惊喜地告诉他:“朱教授,告诉你个特大好消息,杨花如雪还活着,她回家来了。”
从梅子香那里早知道她活着,可朱宏图哪里敢见她,唯恐避之不及,也被她拉黑电话,现在走投无路,不得不来找她,居然闭门不见。又不敢声张,总算文字打动了姑娘,能否忽悠得了?他突然没把握了。
家里有三尊保护神,哪怕外面是狼外婆,如雪也不害怕了,装作矜持了一阵,终于去开了大门。
在男人一转身去关门的时候,她麻溜地跑开了。
所以,朱宏图转身再进了客厅,就看见中堂上坐着个满脸麻斑的胖妞,脚步马上止住。
阳台下面看见的姑娘背光,没想到是这样一副尊容,本来想进屋就搂住姑娘,让她无法拒绝,现在失去机会,剧情也改了,他不知怎么演下去,只有满怀悲悯地说: “如雪,你受苦了…… ”
“你来干什么?”杨花如雪也不看他,兀自说,“还想鸠占鹊巢? ”
对方的语气淡淡的,有气无力的样子,朱宏图有了底气:又丑又穷的姑娘,再也没了依靠,还不捏在我手心里?可是面对一株狗尾巴草,采花大盗也下不了手。
教授如火的欲望降低了热度,矜持起来,改了剧本,只是表露衷肠: “如雪呀,你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信息,你好歹也给我回一条啊,如果知道你在牡丹山落难,我无论如何也要去救你的…… ”
“救我?”如雪冷冷一笑, “为什么要救我?可能,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 ”
他忍住内心的嫌弃,想往她身边靠,一边还甜言蜜语: “你是我未婚妻呀,我们不仅有婚约,而且约定了的,成果出来我们就结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哪怕你…… ”
“哪怕我变成了丑八怪,哪怕我变成了残疾人,也海枯石烂不变心是吗?? ”她斜着眼睛睨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几分调皮。
“是啊,知我者,如雪也。我是一个认真的人、负责的人、一个对爱情忠贞不渝的人!”他有了几分兴趣。
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好意思给自己脸上贴金,杨花如雪恨不得撕下他那张伪善的脸皮来,反问他: “你对我负什么责?哎,我和你有实质上的男女关系吗?你以怀念的名义,写出混淆视听的文章。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 我和你上过床吗?我和你亲过嘴吗?自己不要脸,还想拉我下水…… ”
朱宏图窃喜:原来她因为这个生气啊,嬉笑道: “原来,你把我拉黑,不给我电话,不和我联系,是因为什么大事呢?那好办啊,现在还来得及,今天晚上我们就来完成人生的这一大事好不好? ”
见他一步步逼近。杨花如雪站起来,一直背在后面的右手伸出,握着一把亮闪闪的水果刀: “你要敢上前一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
一贯温柔可人的女孩,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凶悍了,难道东窗事发,他都知道了吗?可能还在纠结我对她名誉的损失吧,反正今夜时光还长,一切都来得及,他的表情像是错愕,又像是惊讶,或者是迷惘,甚至是伤心,却依然笑态可掬:“请原谅我的一厢情愿。说真的,我真无数次幻想着我们的鱼水之欢,你都说要保留在新婚之夜,现在又怪我行动迟缓,难道,我对你的怀念你还不相信吗? ”
“信你个鬼!” 如雪冷冷地凝视着对方,眼睛里却喷出火来,“你这样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这样一只笑面虎,不是为了利用我,哪里还会一再演戏?我只恨自己一门心思读书,没有知道你肮脏的历史,连你孩子的母亲你都不怀念,现在还想来骗我? ”
他居然供认不讳: “男人酒后失德,贤惠的女子都会原谅的,何况,只有你才是我正牌的未婚妻,我向你保证,我跪下求婚的那一刻,就已经把我们两个紧紧地连在一起了,否则,怎么能在这里独守空房,每天都苦苦等待着你回来呀…… ”
“你是怕我回来不好交代?所以要把萧萧除掉是吗?”
这丫头知道的不少啊!他的心紧了一分,很快又坦然了: “你闺蜜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
“怎么和你没关系?她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孩子啊! ”
“是秦放说的吧?他是我的情敌——尽往我身上泼脏水!萧萧是自杀的,也许她觉得对不起你,自杀身死,以谢朋友的情分。 ”
不是他杀的,他当然尽量摆脱关系,现在已经有确凿的证据,是梅子香杀的。但是若是说和朱宏图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鬼都不相信。只怪自己,把心思全部沉浸在医学中,让爷爷受害,闺蜜受害,拿着水果刀的手颤抖着: “无耻之尤,天下无敌,明明是你糟蹋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又断送了她的性命,无论如何你摆脱不了关系。 ”
他马上打断了姑娘的话: “你不要栽赃陷害好不好,也不是不了解你的闺蜜,她之所以接近你,就是为了靠近我呀,你说我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着只有你的笑脸,却从来不让我亲密接触,怎么受得了?现在,我们试一试好吗?我一定会让你如醉如仙、品尝到人生最美好的滋味,把你送到极乐世界……”
“哼哼,极乐世界做梦去吧!”如雪躲闪开。
他继续展开攻势:“宝贝儿,我真的是很爱你,要不然,那么多花容月貌的学生,我为什么只和你订婚了,我们到楼上,还能看到我们的订婚照片吧,你再看看,跪在你眼前的男人,那么斯文,那样痴情,那么虔诚,一颗真心捧给你了,可你从来不给我安全感……只要我们成就好事,我保证,一辈子只忠于你一个女人。”
“一个人对恋爱婚姻的态度,决定了他的品质。老实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别的对不起我的地方吗? ” 如雪试探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住在你家,就是为了夜夜守候你归来,谁让你不告诉我电话?不给我打电话,不告诉我你在哪里?否则,我就像孟姜女千里寻夫一样,就是爬,也要一步一步去把你找到啊。”说到这里,声音像是没调好的弦,带着难以言喻的干涩,在喉间打转,模糊,暗哑,他哽咽着说,“我要在身边,你肯定不会受这样的苦,不会留下这么多惨不忍睹的疤痕……”
“啊,你有这样的好心?”如雪看着他伤情的模样,有点好笑,“你应该去美国,去好莱坞,闭着眼睛都能拿个小金人。”
他像是没听见姑娘的话,继续表演:“现在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外在的伤痕都算不得什么,我相信你的内心还是依然爱我的,就像我爱你一样。从今天开始,这将是我们幸福美好的日子开端,不要再和那些下里巴人混在一起了。也不要上秦放的当,他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伪君子。”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秦放,而且,从捉贼喊捉贼的人口中说出来,特别有喜剧效果。如雪站在沙发后面,拿着刀把子,在另一个手掌上敲着,漫不经心的问:“哦?始乱谁了?终弃谁了?”
过去就是这样哄姑娘的,见她现在露出了笑意,以为被自己又一次骗住了,马上脱口而出:“就是他的下属啊,那个门市部的经理,那个很美的美人。他自己玩玩过了,然后就送给自己的老头子,真是鼠蛇一窝,好风流,好下流。”
这才是纯粹栽赃陷害啊,如雪气得笑起来了。朱宏图更得意,以为可以完成今天的计划了。于是催促道:“赶紧的,把我和你爷爷签订合同,还有我开给他的收据都拿出来,就是没有原件,复印件也是可以的,我们就可以从秦放手里拿钱,把科研成果的收入全部拿出来,一起脱离这个上心地…… ”
“为什么说是伤心地? ”
“你不知道?爷爷就在门前的河里淹死的,住在这破楼里睹物思人,不是整日伤心么?”
想到家中三个刑警,正要他的口供哩,如雪就汤下面,问:“到哪去?”
“一个更能发挥你作用的地方——德国。 ”
“你想叛逃出国?”
“怎么能说是叛逃呢?医药是没有国界的。我们更应该走出去,让中医惠普世界,光扬我们国粹! ”
“人生地不熟的,依靠谁? ”
“依靠我啊,” 朱宏图得意洋洋,“我在那里上过大学,有同学有老师有根基。你只看着日本的中医部队,其实,在德国,中医越来越受欢迎。现在就有中医学校几十座,中医针灸师5万多,有近80家西医医院设有中医门诊部,还有几家设备先进的中医专科医院,在部分医药房,也销售有进口许可证的传统中药。”
“不可能吧?”如雪没有关心过这些,但知道,德国在欧洲中是公认的对医药使用最谨慎的国家。
“怎么不可能?”朱宏图说,“德国可是使用中草药最多的国家,其市场约占全欧市场的40%。”
“为什么中医在德国受欢迎?”
“就因为他们讲科学、重实践。他们认为,中草药在中国用了几千年,绝大多数都是纯天然植物药,即使长期服用,副作用也很小。”朱宏图侃侃而谈,“在德国,看中医是一种贵族享受,个人支付的费用是看西医的10倍以上。不像我们,有钱人看西医,他们看中医者多是比较‘小资’的有钱人,比如艺术家、商人、高管、高薪白领等等。连他们国家三五年培养出的洋中医,学得好的,都要提前两周甚至一个月的预约……凭你的医术,到德国那是高级专家级别……”
“我的国家,我的百姓还有那么多害病的,我为什么要跟你到国外去?”
“因为我是你丈夫啊。”
“去,你是谁的丈夫?哪个要你做丈夫! ”雪亮的灯光下,姑娘的雪白的脸孔,居然有些粉红,那些斑驳的点子也不是那么难看了。
她害羞了?到底还是年轻啊,看来忽悠成功,但是要把她忽悠上床,可能不容易呀,想到这里,他站起来说: “未婚夫,未婚夫,只是没有结婚的丈夫,那也是夫啊,我们之间与他人之间,关系总是进一层吧,我到这里来也算是半个主人,你不招待我,那我招待你吧。”
“你有什么资格?”
“当众订婚。那么多的公证人,想赖也赖不掉啊。就是要解除婚约,也要把当事的人召集起来,否则我们就是捆在一起的。爷爷走了,我更有权利和义务照顾你。”
“我不要你照顾,请你出去。”楼上还挂着照片,是没有来得及处理。想不到给他留下话匣子,如雪警惕地看着他。
他却满不在乎去倒开水,然后自己端一杯,递一杯给如雪,见她不接,就放在边上的茶几上。然后靠近她,劝说:“好歹喝杯水吧,这是玻璃茶,现在喝交杯茶,交杯酒等结婚时候再喝。我在这里住,都睡你床上,枕头上有你的发香,被窝里有你的肤香…… ”
想到他居然睡自己床上,如雪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恶心!我们解除合约!你不是我的什么夫,也别想做我的丈夫,我不需要你这样的男人,九死一生活下来忍受的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个时候你在哪里?说不定,正抱着哪个女人亲热呢…… ”
“不要说的那么肉麻。换了手机吗?你的手机找不到了吗?不信你看看,那个时候在想你呀。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他把右手的水杯放在自己嘴边,吹吹气,将左手的水杯递过去,“来来来,喝杯玻璃茶,交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