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是玩具。没有这强大的跟踪功能,也不可能远距离遥控,精准的追踪。”小安告诉江南,而正经的无人机,是要有登记的,在中国,任何未取得中国民用航空局许可的飞行都是不允许的。 否则就是黑飞,就是乱飞。
“什么是黑飞乱飞?”江南问。
刘明山解释道:“黑飞”是指没取得合法身份的飞行,也就是未经登记的飞行,因为这种飞行有一定危险性。“乱飞”则是指,无人机在未经授权的区域进行飞行,可能干扰航空器飞行、侵犯他人隐私或造成其他安全风险。
“啊,那你们就好追查了。”江南觉得,凶手真蠢,送上线索来了。
等他们再回到医院,杨花如雪已经醒了,不知道怎么的,江南只是把箱子提到病床跟前,让如雪自己找衣服。
谷永青还说,她药水还没输完,怎么找啊,你不能帮她找吗?
江南的眼睛始终不敢看如如雪,想起嘴对嘴的人工呼吸,比接吻接触更多,姑娘会不会责怪他呢?不过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仿佛他干了坏事一样,就说要缴费去,悄悄地跑去找医生。
输液完毕,医生建议再观察一下,但是如雪坚决不同意,说她也是医生的,溺水病人只要苏醒就没事了。
谷永青也说:“我们又有中医又有西医,怕什么?只怕外面还有无人机。”
刘明山说:“已经撞碎了。”
“是不是还有别的呢?”小安说。
谷永青好似乎抓住了把柄,反问他:“你说他们……难道还有帮凶?”
小安振振有词: “凶手没抓捕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
刘明山做了决定:“既然天快亮了,我们还是赶紧撤离。”
“男人都出去,让她换衣服。”好在,杨花如雪已经洗过澡,穿着病员服,打开箱子,看见自己四季衣服都带出来了,箱盖的口袋里,还有他们的全家福,一时间悲喜交加。
悲的是,到了家门口都不能进去,喜的是,全家福上有他爷爷的照片,还有父母的容颜。正好输液结束拔了针,赶紧换上衣服,一起下楼出院进车子。那边,江南把费用交了,一起回中医馆。
家中的两个女人见他们回来,想要过问,但江南板着脸,如雪蹙着眉,三个警官一脸肃穆,也都不说话。小奶奶说家里煮的有稀饭,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一夜寒凉,两个男警官接过,觉得这种小米粥脆可口,也不要菜,也不要筷子,站着就喝完了,然后就告辞。
其余人进了如雪的卧室,谷永青把手里的箱子打开,拿出如雪的全家福相框,江南已经找了钉子,在墙壁上挂了相片,墙下放了一张小茶几。端来一只放了米的饭碗,放在小茶几上。
他把香烛点燃,插到米中,就变成了香案,他跪在相片前,轻声说:“杨爷爷,杨叔叔,花阿姨,今天是爷爷八十大寿,你们只有在另一个世界庆祝了。现在我和杨花如雪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工作,也在一起生活。希望将来永远在一起,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她的,我还想善待她一辈子,希望你们成全……”
后面的声音很小,很小小的,只有他自己听得见。说完也不打招呼,转身就出去了。前厅小奶奶还叫他吃饭,他说到外面买着吃,现在要去买菜了。
谷永青穿着警服,向照片敬一个军礼,铿锵有力的说:“爷爷,叔叔阿姨,向你们致敬,向你们学习!”
只有如雪到相片前,肃立好久,什么话也不说,一直到谷永青拉着杨花如雪躺到床上,让她好好的休息。
她哪里睡得着?后悔不该给他们找麻烦,自己也差点送了命……
昨天早上,叫江南买了香烛,说是他没赶上80岁寿辰,也不能到他灵前去祭拜,就等明日在家中为他老人家上香。
但是她晚上根本睡不着,前面都是烟幕弹。原来还说有人害她,不得不警惕。现在,梅子香跑了,姓朱的也躲到学校去了,还被监管着,还有什么可怕的?等到更深夜静,悄悄出门,等到出租车,到了小桥的北边,下桥走上江堤,也不过四五百米的路,看到再也熟悉不过的家。黑洞洞的,阳台上空无所有。
过去的河堤是她经常来的,小时候看船,大了乘凉,只是爷爷老了,就不上来了,祖孙两人就在阳台上看书、听音乐、聊天……这样的日子一去永不复返了。
夜空如洗,照着她孤独的身影,有家回不去,见不到爷爷了,也不敢见左邻右舍。河风寒凉,从后背吹来,像是无数爪子,将她整个人掏得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无法填满啊。亲人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却被硬生生从身边撕裂开去,只留下锥心无望的痛苦……
她想哭,又哭不出来,全身都没了半分力气,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又像是溺在水里,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却挣扎不了……
就在这时,听到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响,其中夹杂着一个男人粗粝的大吼,像是叫她让开。难道嗡嗡嗡声是冲动的吗?不是夜晚的飞鸟,而是可怕的飞翔的铁蛙,轻微的起伏着,直愣愣地撞过来,一只小鸟,也会将飞机撞个洞,何况钢铁做的玩意,那飞旋的螺旋桨,比飞刀还厉害呀——
她无处可躲,身子一偏,脚下一空,栽倒在堤下,嗡嗡的声音还紧追不舍,她头脑就像要炸裂一样,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掉进河里了。她不会游泳,又是半夜三更,听到江南的呼喊,可四周全是水,水里什么也看不见,他就是想救,也救不起来呀。在河里起起伏伏,渐渐的没有了意识……
朦胧胧的醒来,已经在医院里了,一身水淋淋的都不好医治,还是谷永青带她洗澡洗头,穿上病号服,医生说没有大碍,吃了药,输液,似乎河水把嗓子都泡哑了,如雪喉咙疼,还是要说: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又欠你们的债了。 ”
谷永青倒了一纸杯的水,用嘴给她吹着: “什么呀?人掉到水里,脑袋瓜也进水了吗?哪里是我们救了你,是你的好徒弟呀。”
杨花如雪也知道,当然是江南出了力,他晚来一步,可能自己就没命了。是他提醒自己,是他跳下江中,是他做人工呼吸……哎呀,那是嘴对嘴的送气,比亲吻接触的时间都长。好难为情呐,但愿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个女警官吧。
所以说:“他去的及时,只是提醒了我,你们三个人出力,可能才把无人机赶走的吧?”
“哪里,我们去的晚,我只是接替了江南一阵,不久你就有呼吸了,两个同事只是送你进医院。”谷永青把功劳都算到江南身上,“幸亏江南跟着你,你知道他多辛苦吗?跑了一半的路才打到车,在小桥下看见无人机追踪你,看着你掉下河里,他来不及往前面跑,直接滚到水里追赶,好不容易捞到你,河岸上没有躲避的地方,他抱着你钻进桥洞才能藏身……无人机被人操纵,还不止不休,居然要钻进桥洞伤害你。是他搬起石头砸向无人机去,那东西遇到障碍躲避,撞在桥洞石壁上才粉碎的。”
杨花如雪听得心惊肉跳:“你,你在说,说警匪大片吧。”
“你以为我编故事吗?”谷永青刮了一下她鼻子, ”你这个小东西呀!要么狼心狗肺,要么没心没肺。人家一个晚上救了你三次,你还想把他功劳一笔抹杀了?”
躺在床上输液,如雪不能动,只是把脸扭过去,否认:“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你不是接替了他吗?”
“我可不敢贪天之功据为己有,救你命,全靠他。”谷永青进一步评功摆好,“把你捞上来的时候,连脉动都没有了,他口对口地给你灌气,又要按压心脏复苏,不是他积极抢救,你现在就一命呜呼了,我们看到的就是美丽的尸体了。”
“美丽什么呀?丑陋不堪!”那种场面想都不能想,更不能看了。掉到水里,又是深更半夜,河水的两边还都是斜坡,也不知道怎样把自己捞上来的。湿漉漉的衣服裤子,全部裹在身上,简直就像没穿衣服一样。还能不丑吗?他既要按压心肺,又嘴对嘴的呼吸,等于自己完全暴露在这个男人眼前了——哎呀,真是丑死人了,都没办法见人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边的姑娘还在取笑:“人家一晚上救你三次命,包括在山上救你的命,你有几条命呐?你怎么回报啊。 ”
如雪只有强词夺理: “我是他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救我,还不是应该的么。 ”
“凭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前辈子亏欠你的?救一命,就天大地大不如他的恩情大了,救你这么多次,你拿什么来报答?”
“大恩不言谢。何况我现在还是无产阶级,一无所有,拿什么感谢?”如雪心里真是感激零涕,但话说的很硬。
“人家是舍命相救,图的什么?不就是要你以身相许吗?你不要装聋作哑——”
谷永青还没有说完,就被杨花如雪打断了:“小安是不是曾经救过你的命?所以你才要以身相许。”
“呵呵,人有人不同,花有几样红。”谷永青把输液的开关调小了一点,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的情况正好相反,是我救了他——不是救他的命,我是给他断指再植,你看不出来吧,他跟歹徒搏斗时,小指头被刀割断了,是我给他接起来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江南对你那么好,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教他医术啊。”
“啊,教了他,你就接纳他呀。”谷永青有现成的例子,“那个姓朱的教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许了……”
不能提那个姓朱的,这是她的软肋,顿时无语。谷永青打趣:“你的命真多,他都救你四条命了,既然欠他那么多,还舍不得一命换一命吗?”
这是什么逻辑?如雪气笑了,正要说什么,三个男人来了,江南提着一口箱子,说是她的衣服,知她者,江南也,真是贴心巴肝的人,早就看穿他的心思,也早就倾心于他。开始是感谢,后来是同情,渐渐的,渐渐的发现,可爱的人,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所以,回到家里,觉得愧对江南,可是两人从来没有表白过,这种事情不能由女方开口吧?
三个警官把江南与如雪送回家,让谷永青陪伴如雪。两个男人回到局里,天已经亮了。他们在街上吃了早点,然后上班,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不觉得累,相反非常兴奋,因为这是唯一的证据——无人机的残片上有指纹——朱宏图的。
他们到杨家的时候,小安已经采集到许多,朱宏图在杨家住那么久,人走了,但是留下那么多痕迹。两者指纹一对照,姓朱的跑都跑不掉。按道理说,可以收网了,要抓他很容易。什么罪名呢?就是到姓朱的住地搜索,最多就一个杀人未遂,还可以说操纵无人机失灵。
先要弄清楚这无人机是什么牌子?哪里出产的?谁购买的?
要对付的那架无人机摔得七零八落,可能还有碎片掉进水里了,能够拼凑一个大致模样也能揣度一下。他们像拼凑积木一样,还是凑不出完整的模样。只是找出了一块碎片,上面有字母。
刘明山书读得少,看着不像英文,让小安看。小安也看不明白,在单位问了几个人,都不认识。他写下那几个字母,用微信发给谷永青,问认不认识?
谷永青留下来陪伴杨花如雪,毕竟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是不是还有后遗症?是需要观察一下的。路上统一了口径,回到中医馆,也不把情况说那么具体,担心两个女人害怕。只是说把如雪接回来了,把她衣服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