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说，是店员的两倍，说了一个数目，把三个人都吓一跳，几乎是他们月工资的总和。不用说供养一个上大学的弟弟，哪怕她全家都生病，也不至于要那么疯狂的敛财。现在看起来，不是她家里需要钱，最主要的是要带一笔钱潜逃。因此要害人。那个总是浅浅笑着的女孩子，那个如雪的尾巴，那个被姓朱的掌控的女人，原来也是死于一个蛇蝎女人魔爪下，这才暴露了梅子香，才促使她出卖自 体也要出逃……
疼痛刺激的片刻，秦放愣神，思绪飘散，像是要寻找如雪的芳魂，要向她忏悔、要向她讨饶……
刘明山来，见室内肃穆哑然，直接问秦放：“她为什么到日本去？”
这个问题牵涉到父亲，是回避不了的，也是隐瞒不了的，也想知道他们掌握些什么情况。秦放心想，这个女人席卷了他父亲身边的财产，疯狂的积攒资金，就是为了潜逃国外做准备。他不能一步到台口，只是说，梅子香犯了错误，调动到金蓝市的门市部去了。
“为什么又到日本去了呢。”刘明山问。
“去考察。”
“几个人？”
“秦总与梅子香。”
“秦总是你父亲吧？”刘明山直截了当的问，“以前没去考察过吗？”
“日本是最重视中医的国家。他们中成药进口、生成和研究，我们都曾经去考察过，但是中药店的销售、分布渠道等，还需要考察，梅子香是药店的经理，也工作多少年了，她懂日语，可以当翻译……”
刘明山还问：“你们大学不是学英语吗？”
“几乎中国的每一所大学都开英语课。但是我们也有选修课。”秦放说，“学英语，是为了向世界推广中医药，学日语，是我们向孙子学习，因为他们向我们学的中医，结果比我们还重视中医药。”
见秦放总是在回答刘明山的问题，谷永青忍不住了：“既然他们一起考察，为什么不一起回来？”
已经没有退路。秦放还是不愿意出卖父亲，只是说，他们在考察期间，遇见了日本地震，然后走散了……
“什么时候走散的？”小安问。
秦放说：“9月12日。”
谷永青在一边百度，看到了这样消息：9月11日，深夜0时2分左右,日本县吐噶喇列岛附近海域发生5.3级地震,最大震感为4，震源……
“岛屿海域也有中药市场吗？”
谷永青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刘明山把他制止住了，伸出手去，轻轻一握，然后说： “谢谢秦副总，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的材料。 不过，还请你做做你父亲的工作，让我们了解的更多一点。 ”
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了，秦放也只是轻轻一握手，然后就走了。
“这就把他放走了？ ”谷永青不满。
小安说： “你还要留他共进午餐吗？ ”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真是在地震当中走散的吗？那个女人就是趁机逃脱，还是处心积虑，早做了准备…… ”
刘明山总结：“秦放肯定有所隐瞒，那个女人一定是利用了他父亲，说不定，还用了美人计，为他父亲的脸面，没有说出来。朱红图一定和她有联系，说不定他们做的交易呢。他们破财还想免灾？没这样好的事。”
“那就赶紧把姓朱的抓起来呀。”谷永青捏紧拳头，对着小安示威。
刘明山摇头，小安也摇头。
“万一他也跑了怎么办？”
“放心吧，跑不了，已经监控了。只是我们要等到证据……”还是这话。
谷永青气不过，只有给杨花如雪打电话：“林奶奶告知的，朱宏图已经从杨家里撤离了，带走了他所有的行李，说要回学校住。 ”
那边听到她的声音，马上就说稍等片刻，然后就听到椅子拖动的声音，想必那个地方有人看病，她要到隔壁的房间打电话。然后手机里传来如雪的惊呼： “哦，那太好了，送瘟神，那我可以回去看看了吗？ ”
“不可以，你回去，左邻右舍都知道了，社会上不就知道了，现在凶手还没抓到呢。”
如雪的声音马上降低：“我悄悄地、深更半夜回去看看行不行？ ”
“也不行，你就那么想家呀？再等等吧，现在又有一条线索，画像上面的人就是你说的人，就是和萧萧吃驴肉的女人。”
“啊，可怜的萧萧，难道也是被梅子香杀害的吗？”如雪又气又恨。
“一切皆有可能。”谷永青跟着问，“她们认识吗？”
“一个是我的闺蜜，一个是我的同事，无论是在我家还是在药店，她们都交会过。”如雪想想又问，“不过她们不是很熟，怎么会走到一起买驴肉呢？”
谷永青捏着手机耸耸肩膀，心想你问我，我问谁呢？但是有更重要的问题问：他们那里接待过外国人没有？
还以为在问他们诊所呢，如雪就说： “我这里的中国患者还不多，外国人怎么会找来？ ”
谷永清说，是我在中药店坐堂的时候……
她马上就说： “当然有啊，国际友人还不少呢，当然我们不是每天都接待，他们抢号也不太容易，所以除了梅子香开后门，就是公司出面，多数是秦放事先在114留了号码。”
“是不是有日本人？ ”
“他们的患者最多，他们喜欢汉方，最啰唆。 ”
“你听得懂他们的话吗？ ”
“我们一般选择的第二外语都是日语，我听得懂也能说，但是我不说，我是医生，我的责任是看病，日本不带翻译，我们这边梅子香也能翻译。” 如雪补充一句，“她还开后门带日本人来呢，还不止一次两次。每次还把方子拍下来，当然是悄悄的，但是有次被我碰见了，日本人说，是带回去研究研究，还不是不相信么？不信跑这里来看病干什么？但是，那日本人让梅子香说，他们那里的中药地道，质量有保证。我听懂了，但是我没有做声，就像没听到一样。反正说这里质量不好，是怀疑杏林春堂，这又不是我开的，我才不在乎呢。”
电话里插进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刘明山问，那个日本男人叫什么名字？还记不记得长什么样子？
如雪印象非常深刻，因为那个男人最少来过三四回。40多岁的样子，矮墩墩的，很胖很胖，走起路来就像一个石墩子在滚动。好几次听到梅子香称呼他为“山田”先生。因肥胖而患有严重的冠心病和三高症，西医治疗有副作用，所以要来看中医。
那边的男女混合发声了：“中医药还能减肥？”
“当然能啊。”如雪自豪的说，“一个英国的患者，经过我爷爷的治疗，一疗程后，体重从109公斤下降到90公斤，各项指标也稳定了。他还称赞道：‘中医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还有一个俄罗斯的大妈，原来是245斤，没办法吃了降压药，血压还在160以上，后来……”
“中医怎么能减肥呢？不科学。”谷永青还在纠结。
“怎么不能？”如雪说，“隔行不隔理。中药能够将癌变组织缩小，甚至祛除出体外；能让肿瘤、囊肿消失；能让死肉腐肉消除；理论上，也应当能把身体的冗余成分剔除。中药根据体质特征来调理身体，达到阴阳平衡的均衡状态，祛邪不伤正，减肥促健康……”
小安的声音响起：“我说谷永青，你不要胡乱导航行不行？说重要的。”
谷永青还是揪住老问题不放：“那个山田减肥了吗？”
“当然，否则他老来干嘛？因为那胖子每次来，体型都变化了——缩小了一圈，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也只是稍微胖了一点，可见爷爷给他开的药是有效的……”不过，杨花如雪也听出来了，是专案组的三个人，谷永青的手机开着功放，一定有重要事情告诉自己，正要问，那边的刘明山问了：“知道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吗？ ”
“不知道。你们问梅子香，她一定知道。”
“梅子香吗？你问对了，我们总算谈正题了。”
听出谷永青话中的意思，马上问：她怎么了？
“梅子香在日本失踪了，应该说是潜逃了，可能诈骗了秦家一笔财产。 ”
“秦放还是跟他好了？ ”
“不是秦放，是秦放的父亲，带着她去考察日本的中药门市部，说是遇见地震，两人走散了…… ”
“那只是个借口吧，据我所知，那边就是一片海域，即使有些岛屿，有什么像样的中药店吗？他们的中药店还深入到那么偏僻的地方？这更说明，梅子香是凶手，和朱宏图两个联合作案，珠联璧合呀，哈哈，当初怎么没想到？ ” 如雪居然笑出来了。
今天又签了一笔合同。是在菜市场认识的人，江南现在也是个名人了，带了一个天使把人救活了，进了蔬菜批发市场，走到哪个地方都有人跟他打招呼，有人问他养生，有人问他艾灸，有人询问病情，有人叫他引荐医生……就是
他现在也学聪明了，实行等价交换的原则，到处打招呼说，哪个地方要装修的，他介绍装修队，质量又好，价格又巧，而且他还担保。
菜市场从早到晚都熙熙攘攘的，不仅有城里的人，也有乡下的人，虽然在这里做买卖，都还不算穷人。要找装修队还不太好找呢，看这个小伙子诚实可信，有他现成的介绍，都相信这个小伙子，所以他们自家、亲戚、朋友家有新房，就找他装修。
只把合同往前老板一放，就等着拿钱。老爷子的嘴合不拢了，因为他们的装修费剔除了材料，那由装修的家庭自己去购买，公司只是提供劳动力，江南谈的价格本来就不错，即使提成十分之一，对他们装修公司来说，也几乎没什么损失。老头子现在腰杆好了，回公司上班了，儿子只给他当下手，顺便再调教调教，有没有江南去上班也不在乎了，有生意做，底下有人干活，给江南的提成也爽快得很。
江南只是动动嘴说服对方，动动的手签合同，拿到丰厚的待遇，一个月签两张单子比过去干一个季度还强，所以高高兴兴回去，给杨花如雪报喜，说要请客送礼。
如雪斜着眼睛问他，好好的，要请送客送礼干什么？
他说秋风起，转凉了，问她要什么样的衣服？他给她买，他出钱，就等于给师傅送礼了。
没有病人。杨花如雪两手支撑在桌子上，眼睛望着对面的墙壁，镜片朦胧，看不见镜片中眼睛的模样，江南问，她也保持那雕塑的模样，不像过去嘘寒问暖的，莫非在打瞌睡不成？刚才又分明回了话呀。
他轻轻的走过去，见对方没有动静，看茶杯里的水凉了，把水倒掉，加了一些热开水，放到她面前，轻轻的喊了两声，对方还是没有动作，就问：“杨医生，你困了就睡去，来了重要的病人，我解决不了的，再喊你好吗？ ”
杨花如雪只是哼了一声，然后摇摇头。
他又说： “你渴了吗？喝点水好不好？ ”
她还是摇摇头。江南兴致勃勃地告诉她，今天又签了一套房屋的装修合同，15万，他可以提成一万五，有钱了，给师父买两套秋天穿的衣服。问她要什么颜色、什么款式？
如雪保持着姿势不动，说什么衣服都用不上，家里有空调，白大褂穿上，只要不出门了，也冻不着，只是今天晚上，要借他的一件夹衣服穿穿，找一件最小的，长一点无所谓，再要条皮带吧。
衣服还没有买来呢，她可能感觉晚上寒凉，先拿自己衣服给她暂时穿穿吧。就说久坐伤身，让她到自己房间选去。
打开衣橱，都是白的、蓝的、黑的，只有一件白色与蓝色相间的夹克衫，她说，还有这么时髦的衣服啊。
江南说，这是读高中时候的校服，男女生都是同色，女生也穿这样的。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这样强壮吧，如雪套在身上，还是像袍子一样，用皮带拦腰一扎，袖口往上一挪，倒还利索，再学着时装模特的样子，走了一串猫步，江南就说，简直就像时装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