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山的爱情马拉松跑的也够长的,还在初中的时候就恋上了同班同学白豆豆。可那个时候追求的人也不少,他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除了有一个当镇长的父亲,别的也都平平。所以姑娘最后给他下了通牒,必须要混出个人样子来才和他结婚。
为了早日出成果,他选择了参军。可是在当了连长以后集体转业,分到市公安局刑警队里,抱得了美人归。结婚的第二天,他接手的一件案子有了线索,不得不回城。好在妻子要开饭店,当天晚上宴请同事们。于是发喜糖,发请帖一起完成。
刑警队几个队员正在讨论案件,看见刘明山进来了,一起给他打招呼。说新郎官新婚燕尔不歇几天,被窝都没有捂热,就忙着来上班了,当心新娘子晚上要他跪搓衣板。
刘明山望着刑警副队长翻了一个白眼儿。说:“这不怪我,要怪队长。头天晚上结婚第二天就要我出任务,一点儿不关心下属的幸福生活。这不昨天晚上才回来,要给我补几天假吧?”
副队长李宗轩斜着眼睛看他:“哪怕你是许仙,也要给你的白娘子说清楚,咱们刑警就是特殊,案件本来就是你的,当然要随时随地待命。圆满完成任务,再补你几天假吧。你就是来要假期的吗?”
“我的大喜日子,要你们给我恭喜恭喜!所以,是来送喜糖的。另外,还要送请帖,请大家晚上到白牡丹饭店吃饭。也算是不结婚的喜宴吧。”
听刘明山这么一说,大家一起起哄。都怪他算计太抠门儿,跑到乡里去办喜宴。现在是挑水的回头——过了井了,今天才请他们。
刘明山就解释,说婆家、娘家的人都在镇上,乡里乡亲的要吃喜酒,全部拉到城里来,还要给他们包吃包住,花费好大。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就在牡丹镇上自家的饭店里请客,回来再补办婚礼,照样请大家欢喜欢喜。
他一边分发着喜糖,一边分发请帖,人手一份。有的人就不自在了,说又没有送礼,现在补一份,来不来得及?更多的人说来不及了,没有结婚以后再补婚礼分子的,不吉利。吃就吃了,怎么还是白牡丹饭店?还跑到乡里去,折腾好大啊。
刘明山就说:“我老婆在城里开了一家店,一直是岳父岳母在筹备。现在筹备好了,今天上午老婆已经来了,今晚上试营业,正好请大驾光临。一方面,给我祝贺,另方面,也算是补办城里的婚宴。”
没有送礼的马上就想开了:“好了,好了,我们就不以结婚送份子的名头,就以恭贺新店开张补一份人情,不是皆大欢喜吗?”
大家都说这主意不错。说晚上一定是去恭喜!
可能大家在一起,顺便他就爆个料,说自己初中同学,在山上救了一个伤员,伤员想跟她爷爷联系,始终联系不上。有哪一个知道这个号码的?他就把号码一报。
副队长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说法医那边正在处理一具无名尸体,不会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吧。”
“我看看去——”刘明山转身就去了技术组。
两个法医正对着一张照片做最后的判断。来了新郎官一起向他道喜,吃过喜糖了,还要出份子钱,但是刘明山都婉拒了,说是自己老婆开的店,已经结过婚了,就不再收礼了,只是请大家聚一聚。
有吃有喝,还不要出份子钱,两个年轻人一起欢呼。其中一个还喜笑颜开:“你的喜讯扫除了我们的阴霾,感谢你。”
刘明山顺口问了一句,他们有什么新案子了吗?
技术组的罗法医说,正为一具无名尸体发愁哩,说着摊开一张照片,问他有没有线索?
照片上是一个小个子老人的尸体,面目肿胀,眉目不清,咖啡色的夹克衫,拉链完完整整,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可以想见,死者生前也是一丝不苟的。
从全白的须发看起来,年龄已经不小了,刘明山拿起照片心中一紧,马上就问他们这一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在什么地方发现尸体的。
法医说,这张照片是5月2号在江堤上拍摄的。死者溺水而亡,捞上来,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也没有任何外伤。只有登报找人认领尸体。可是五一劳动节报纸不出刊,五月4号才登出来,至今没有人认领,不知道死者是谁,那只有通知火葬场火化了。
“没有分析什么原因落水的吗?”刘明山问。
法医说,死者近80岁高龄了,而且落水时间是深夜、凌晨,既然年纪那么大了,走在江堤上,可能随时会腿脚打滑,摔下江中也不算意外,没有任何物件证明身份,只能做无主的尸体处理,通知火葬场火化。
“别忙,别忙。我正在找一个老人,如果是他的话,那就是不得了的人物。”刘明山说着就要找队长汇报。
才出这个办公室,就遇到了江南,看见往日的同学现在穿的警服,精神抖擞了很多,但还是蛮不在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我说你怎么回事啊?进机关了,当警官了,然后就不认人了,把我拜托你的事情忘到耳朵后去了?”
“哪个说的?”刘明山虽然没有江南的力气大,在部队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自然有一身武功。身子一侧摆脱了对方的控制,“我不是亲自到警队来了解情况了吗?现在正好有了线索,你赶紧进来。”
走进技术组,就看见桌子上那张照片,看见身材并不高大,只是水泡过的有些肿胀,心马上就沉下去了,像坠着冰块一样的难受,很可能这就是杨爷爷。马上就告诉他们,他要找的老人跟这个年龄差不多,而且死亡阶段也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因为5月1号晚上0点以后还打了电话,以后就失去了下落,很可能就是杨康瑞老先生。
三个人都问他有什么把握,是不是认识,他说他也不认识。这是著名的专家,自己知道他的住所,死者的左邻右舍一定认识他,还有死者工作单位的人也一定认识他。
“走,跟我向领导汇报去。”刘明山跟着就带他去找了李宗轩。
李宗轩是刑警队的副队长,专门分管刑事案件,一听说可能是杨康瑞老人,长长的眉毛马上就打电话给技术科,让他们对解剖验尸,然后说:“刘明山,叫上小安,马上,立即,到沿河路23号。”
他们突然就要走了,江南有些迟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副队长又冲着他喊了一声:“你也上车,一起。”
小安坐在副驾驶,其他三人坐在后排,刘明山做了介绍,江南也把山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杨医生怀疑是被人推下山的?”副队长问。
江南斩钉截铁的说:“不是怀疑,是肯定。”
“如果无名尸体是杨老先生,那这件事情就不是偶然的了。”李宗轩说。
“你的家伙也不厚道,只是让我打电话找人,也没告诉我实情……”刘明山侧身向江南抱怨。
“人家要我保密,你又忙着结婚,又忙着破案。我不今天才见到你吗?”
李宗轩打断了江南的话:“如果这是个连环杀人套的话,还真需要保密。”
走过石拱小桥,没有多久,五个人来到了沿河路23号门口。
其中有四个人都穿着公安干警的制服,立即引起了左邻右舍的关注,一起围过来。
明山掏出了一张照片,问大家是不是认识照片上的无名尸体?
站在右边的一个老太太突然尖叫一声:“这不是老杨医生嘛?他怎么就死了呢?难怪这么几天都没有看见人啊——”
“就是杨医生啊,死的好惨呐,他可是个好人呢——”站在左边的一个大妈,顿时流下了眼泪。
周围的邻居看过照片,一致确认就是杨康瑞老人。听说溺水死在江的下游堤下,都觉得不可思议。老人健康的很,每天早上在自己的院子里打太极拳,傍晚还出来和周围邻居们谈笑风生。五一劳动节前一直是看见的,突然就失踪了,然后大家见到的只是尸体的照片,还是溺水而亡,他多少年都不上江堤啦,为什么会掉进水里呢?
更奇怪的是,家里铁将军把门。这几天都没有见到有人进出,连他的孙女儿也失踪了。虽然有人来找他,但是没有人进屋的。还有他专家门诊的地方,连着两天都有人来接,也说没有他的踪影,他们也不知道他过世了吧。
遗体的身上还穿着夹克衫,白天天气比较暖和,都是穿衬衫的,那就是他半夜出门的,还穿的这么整整齐齐,他是到哪里去呢?是什么原因让老人深夜出门的?为什么身上没有手机,没有钥匙?难道掉在江里了吗?
右边的老太太一边抽泣一边说,5月一号早上还看到杨老爷子送他的孙女儿出门,说是要到牡丹山看牡丹,结果他孙女儿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晓得她的祖父过世了?怎样想办法通知到才行……
李宗轩问他们什么人来过?邻居们都说老爷子多少年不在家里看病了,所以一般有人来问,都是打发到杏林春堂药铺去看病。昨天和今天早上都有药业公司的领导来接人,就说明老爷子也没到他们那里去过。
老太太指着江南说:“你们当中这个没有穿警服的大高个,昨天也来问过。说是找杨医生看病。”
群众的眼睛真是雪亮的,江南幸好没有拿钥匙开门,要不然还给他们抓住了呢。于是点点头说,就因为没有找到老杨医生,所以报警了。
李宗轩问,杨老先生是不是在河堤上锻炼身体。大家都摇头。
左边的一个大妈说,过去老先生起得早,在河堤上打太极拳。后来他孙女不要他上去了,说那里危险。早上河堤上风大,也不利于健康。后来老爷子就在他院子里锻炼,家里都有自来水,也不需要到河里去洗洗刷刷的。孙女儿在家什么事儿都干,老爷子买菜做饭也利索的很,一般没有人进他们家门。
更多的人向刑警们报告,老杨医生可是人们称之为杨神仙的,他们是医疗世家。老杨医生的儿子、媳妇也是著名的医生。可惜早死了,剩下一个孙女儿,还是研究生毕业,也是学中医的,怎么最近也不见了?难道也发生意外了吗?
李宗轩朝刘明山使了个眼色。尽管穿着警服,刘明山还是拿出了证件,向四周亮了一下,说需要到屋里去检查一下,邻居非常理解地散开了。他悄悄接过江南递来的钥匙,几个人开门进去。
李宗轩十分遗憾,进门才说,他母亲火溜腿年年都犯,中医、西医都看遍了,都看不好,一年的春秋天都要犯病,犯起来的时候,高烧两天两夜昏迷不醒。然后腿就肿的像树桩一样大,皮肤甚至红的发亮,母亲要痛苦半个多月。没有多久,又周而复始。有人推荐老杨医生,但是连市长都不能开后门,必须要到114抢号,抢了几次都没抢到。要早知道住在这里,就自己来找了。
刘明山虽然到这里不太久,但是也知道杨神仙的大名。说既然是祖传中医,说不定他孙女儿也有这一手治疗的办法呢,先把这案子破了就好交代了。
里面有一个小院子,还有一个花台,桂花树撒下一片浓阴,似乎能闻见秋天的桂花芬芳。院落后里面是四水归堂的徽派建筑,江南只是在图片上面看过,虽然是很陈旧,但是古色古香的,十分雅致,尽管只有一进院子,但是楼上楼下还是很宽敞。
为什么家里一个佣人都没有呢?可能姑娘比较勤快吧。她读的大学也在本市内,应该每天回家了。老爷子是中医,一定会保养身体。宽敞,阴凉,干净,江南想象着祖孙两人在这里平静又安详的生活,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