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霍麒在这茸鹤苑重重范围内,正讨论如何联系远在瑜都城的沅伯野。褚萸和几课老师们告假完,已经回去复命了。
“学苑里肯定有能和沅伯野联系的方法。”霍麒道。
“你记得你们学校的校长办公室么?”我突然问道,“沅伯野不可能每次都像带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爬山的。”
“你是说……”霍麒恍然大悟。
“对,记得吧,校长办公室一般都在教学楼顶,这样比较清净,而且我们这儿主要的快速交通就是天上飞的,应龙、信鸽什么的,你想沅伯野产业那么大,天天日理万机的,通信上肯定越快越好,那校长办公室肯定有发信的方法。实在不行咱飞次佹璎洞,问问北渚当初怎么和我之前的白潇通信的。”
我们边聊边来到了楼外草地,阳光依旧如此美好,成片的山野树林好像永远不知阴郁为何物般,自得地躺着晒自己的阳光浴。我们抬头,看了看主楼的楼顶,几乎把脖子后仰到了人体颈椎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后,我们把脖子和头放回了原位,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朝应龙小屋走去。
找到了我喜欢的小龙“X”, 坐定后,缰绳一拉,它快乐地一声鸣叫,我们就以几乎垂直的角度向天空冲去。幸亏座椅有小靠背,要不然这超重的推背感,我们可能直接就向后滑到万丈深渊了。霍麒兴奋地在后头啊乎啊乎地大叫。
我的预估没有错,一会儿后,我们到了楼顶最高层,这是我们上课从来没有到过的高度。应龙稳稳落在了走廊侧面一个突出的小平台上。
“嚯,这家伙,专用停机坪。”霍麒明显意犹未尽地跟着我下了龙。
这层楼只有一个房间,门是开的,我们直接就走了进去。
内里摆设很简单,看起来这办公室就像一个典型的古代书房,除了传统的桌案和文房四宝外,一面墙贴立着整片书架,桌子侧面立着一个几乎和我一样高的鹤形灯柱,白色的鹤嘴衔着一根木头,木头尖上燃着火,火光刚好足够照亮整张长桌的桌面。
“这落地灯可真够别致的嘿。”霍麒充满好奇地围着那灯柱转圈打量,“你看这鹤的羽毛,青底红纹,栩栩如生啊。”
我靠近看那灯柱,发现那火很旺,比起蜡烛的火力,更接近一个小火把。更神奇的是,那截小木头,烧了半天也不见短,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八成是什么传奇的木头吧。自从来茸鹤苑,亲眼见了桐灵砂的皓罴和罗罗的变形后,在这个神奇的学校会看到什么我都不致于不可思议了。
“这鹤还是只独角鹤呢。”霍麒蹲着,指着那鹤腿。
“可能为了美观吧,上大下小。”我随手翻了翻桌后书柜上的书,不以为然道,“你别顾着玩儿,看看这儿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信的,得赶紧给沅叔发信了,耽误不得。褚萸已经回去和新君复命了,那边接下了会采取什么措施也不知道,我们得早点准备。”
我们一边聊着,一边各自在房内四处转悠,到每个窗边看看有没有信鸽笼鸟食一类的东西。
“你说……新君不至于真的马上发兵茸鹤苑吧?”
“谁知道呢,首先这种帝王家庭,我们外人根本没法判断新君对她母亲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再者,咱也不了解她个性,猜不到她想法。你看她随随便便就把重要任务交给了褚萸,权限那么大的玉叶令也是甩手就赐了,甚至七部长老的面子和意见都完全不考虑在内,真的很像一个纨绔二代的做法,没大没小又不考虑后果,就看她高兴。”
“说到这个,她把调查母亲死因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毫无经验甚至面都没怎么见过的褚萸,会不会她压根儿就没想她能调查出什么结果,或者说先君死因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谁知道呢。比起这个,我更担心褚萸回去会不会因为没把我带回去而被新君惩罚。”
“她不是还有个牛逼的大祭司师父么,我觉得怎么样也能护她一下吧。”
“不好说,新君那个性,本来刚刚即位,一般不都应该先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再暗中使劲儿凝聚自己的势力,但你看她,七部长老都不放眼里,大祭司说话就一定能派上用场吗?”
“对了,那个猎部长老杭霆,会不会得到消息后对她不利?”
“这个……我也拿不准。还得先看看沅叔这边怎么说,如果他俩是一个鼻孔出气,我们仨都悬了。”
“你还是太年轻了。”
“讲得跟你活了几百年似的……”我俩同时接话。瞬间感觉不对啊!刚才那句不是对方说的!声音不对。我们赶紧四周看了看,房里就我们俩人啊,之后又走回了桌边。
“你听见了吗?”我问他。
“当然啊!要不然我这么紧张。你说这房子不会闹鬼吧?”霍麒开始往我身后躲。
“会不会像哈利波特一样,这学校里有人能有隐形衣一类的法术?”我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暴露了对这部儿童文学作品的热爱。
我俩背靠背,紧张兮兮地在房间扫扫视了一遍。
“这儿呐!俩瞎子!毕方。”
我俩顺者声音望去,目光集中到了刚才那个鹤形灯柱上。只见那鹤嘴叼的小木棍尖端的火突然灭了,随后鹤嘴松开,小棍儿掉在了地上。那鹤突然从原地跳了起来,一只脚跳了跳,同时发出了呼呼声,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呼,装木头一点儿也不好玩儿,毕方。”
霍麒大叫着躲到我身后:“活的!那单脚鸟活了!”
“毕方!什么鸟!老子当然是活的,都活几千年了,小崽子们。”说着,他抖了抖,瞬间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青衣赤带小公子,昂首挺胸地站在我们面前。
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霍麒更夸张,躲在我身后,双手揪着我肩膀探头探脑地看着眼前的“鸟人”,紧张兮兮的两只大手给我肩膀揪得生疼。
“霍麒你够了!给我松开!”终于我忍不住喊了出来。
等了几秒,霍麒估摸着对方应该没什么危险性,终于松开了铁钳一般的双手,从我身后出来,犹犹豫豫地朝那小公子走过去。
他刚靠近对方想看清对方的脸,没想到那男子突然摆出狰狞的表情发出“哈哧”一声,把霍麒又给吓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哈哈毕方!胆儿真小!”那小公子仰天长笑。
我壮着胆子问道:“毕方是什么意思?”
“毕方就是我啊哈哈哈!”那小公子开心地说道。
“你也是灵兽?”
“可以这么说吧。我活了很久了,小时候给黄帝当过车前御卫,那应该是我最威风的时候吧。毕方。”
“是不是因为你老这么毕方毕方地叫,所以人就叫你毕方了?”霍麒好奇道。
“对啊,不然呢。”
“你的任务就是在这边给沅苑首当灯台举火把么?”
我一听霍麒这问题,一脸黑线,小哥还真是直啊。
“我平时就住在这儿,作为苑首助手帮苑首整理整理资料什么的,叼木棍点火装灯台是因为我听到了你们的脚步声很陌生,又不止一人,所以临时想的办法。”
“你那个永远烧不短的棍儿掉了。”
“没事儿,那棍儿是防止你们起疑的,其实不用我也可以。”说着,他小嘴一吹,一个可爱的小火团就出现在了他嘴下,简直就像一个不会熄灭的打火机一样。
“太神奇了!”我和霍麒惊叹道。
“吐火是我最早掌握的本领。我可是千年古木修成的精灵,以鸟类的形态又修了千年,现在才可以化为人形。毕方。”
“对了,那你平时只给沅苑首做秘书?万一学苑有事情需要他来处理,你怎么和他联系啊?”
“飞呗,我这翅膀又不是长了好看的。”
“太好了,你能不能帮我们和苑首报告一下,我们有紧急情况需要和他商量。”
“我刚才听了你们的对话了,关于新君出兵茸鹤苑一事,这个暂不用担心,后面有好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学苑是安全的。”他随后顿了一下,看着我俩,道:“你俩也是安全的,安心回去上课。不过那个姜褚萸同学,还有猎部杭霆的事情是值得我飞一趟汇报的。放心吧,毕方,包在我身上。”小公子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高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看着眼前这只满脸胶原蛋白的千年喷火老鸟这么自信满满的样子,我隐隐感觉沅伯野应该和杭霆不是一伙儿,而且对那个新君青雅笛,他们似乎掌握的信息比我们更多。
“可是……”霍麒还想问。
“那就多谢毕方兄了。”我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拉着他从房里退了出来。
应龙带着我们降落回草地上。
“你刚才怎么不让我问呀?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伙儿的?”霍麒不解。
“没看他刚才那自信的样子吗?让我们不用担心。我们刚才是不是说到了沅伯野立场的事?而且他还说了,学苑安全、我们安全,后边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说明学苑这边应该不愿意搅和进朝堂之争,而青雅笛不会轻易出兵茸鹤苑来抓我,这才叫安全。而褚萸、杭霆的事是他要传达的,说明,杭霆对褚萸有威胁。”
霍麒恍然大悟,“还是你细心,这么一分析,就是杭霆有心谋逆,而学苑不愿意搅和,青雅笛又肯定不会出兵学苑……难不成?”
“是的,可能茸鹤苑和青雅笛立场是一致的,甚至他们两方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联系,你看沅伯野能从瑜都城偏街的一个小吃店做成当朝最大的民营酒楼,这里面多少关系需要打点,指不定有什么权、利牵扯呢。”
“有道理,那我们就先安心等他们消息吧。”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们的目的暂时达到了,基本确定了茸鹤苑并没有和猎部杭霆的势力达成深度捆绑,仿佛是一个独立、中立的存在。”
霍麒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一脸严肃地问:“你说……那个毕方,是不是吃起烤串来特方便,吹一会儿肉就熟了。”
“……”
脑子还沉在分析局势的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噎着了,半晌没缓过来自己听了个啥,呆了半晌,回道:
“大哥,他是个鸟啊,吃的应该是谷子吧……”
他一拍脑门:“对哦吃素!从看他吹火开始我就有这个疑问,想半天了。”
……
这家伙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