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霓难免多想。
有时候,家庭矛盾真的是无法避免的。
井家和迟家还是这么多年的恩怨。
“没什么。”迟慎平静的说,“谈了下娶你要什么。”
丁霓身子微顿,“什么?”
他们才在一起多久,就谈到这事上了?
而且她不相信婚姻。
不管是她的亲生母亲,还是丁长华,都没有足够的力量让她相信婚姻。
迟慎见她在自己怀里僵住,不满地掐一下她的小脸儿,“怎么,不愿意?”
丁霓拉下他的手,“做事不要太激进。”
“丁霓,真不愿意?”
这已经是第二次拒绝他了。
“以后再说吧。”丁霓离开他的怀抱,偏头望向窗外开始萧瑟的秋景,孤寂的背影防备性十分强。
“怕什么。”迟慎将人揽回来,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我也总不会明天就跟你求婚,只是跟你谈是奔着结婚去的。”
迟慎以前不太能共情她的心理。因为迟父迟母琴瑟和谐,他这一辈子受过最大的苦怕只有小时候想踩的水坑不够大,但也就苦了三秒都没有,仿若老天都宠他一般,给了他一场暴雨。
他虽然没办法站在她的角度,但现在他愿意站过去,深剖她的心,找到最真实的她。
“霓霓,你难道不是吗?”
丁霓浅短得默一下,小声咕哝,“太远了,我眼光短浅,看不到那么远。”
一望几十年,她哪儿敢啊,
迟慎唇角悄无声息的牵开一点,转瞬即逝。
愿意讨论也算个好兆头。
迟慎没有陪她进医院,叮嘱她几句目送保镖跟着她进去,折回了老宅。
住院部。
丁霓抱着再次被拒绝的决心敲响了病房门。
“进。”是丁长华平和的声音。
丁霓脚步在门口顿一下,推开了病房门。四目相对,丁长华整个人消瘦憔悴许多,右手小指似乎缺了一截,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的。
她很快敛回目光,看向更加瘦弱憔悴的张巧仙,微笑着过去。
“奶奶。”
“你来了。”
张巧仙已经不堪化疗的重负,三个字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力气。
丁霓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嗯,我来了。”
“让奶奶出院吧。”
张巧仙不想治了,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走完最后这段时间。
等她去了,她也该回她原本的家了。
“奶奶您说什么呢。”
丁霓已经在医生那里得知了她的身体状况,知道越来越差,但她还想努力一下。
“要不然我们出国治?”
“霓霓。”
她的话被打断,张巧仙握紧了她的手,“奶奶是真的想回乡下生活了。”
“我跟你爸爸都说好了,以后我们回乡下生活,默县县城那套房子你把它卖了吧。你一个小姑娘,用钱的地方总是多一点。”
“小迟的恩情我是还不上了,以后你们要好好的。”
张巧仙说着,疲累的闭上了眼睛。
她累了。
该休息了。
她并没有告诉丁长华丁霓的身世,井荣给的第二张支票她也没有给他。
她和丁霓这么多年的祖孙情,总不能真的败在这上面。等她死,她也管不上丁长华了,那时候就随便他吧,她只能为他坐到这里了。
出院手续办理的很快,因为丁长华这个直系亲属在,主治医生直接越过了丁霓,叮嘱完所有的注意事项才离开病房。
安静的楼梯间。
丁霓第一次与这位“父亲”面对面相站。
“默县的房子给你吧。”丁霓说,“反正我们都断绝父女关系了,也算我对奶奶尽的最后一点孝心。”
“你要多回来看她。”
不知道是真洗心革面还是如何,这句话竟是丁霓26年来听他说过的最有良心的话。
她觉得好笑,轻轻嗤笑出一声,“也不知道你是真改了还是怎么样,反正以后也不能再见面了,就这样吧。房子的事律师会找你,明天就不送你们了。”
音落,她转身离开。
“丁霓。”丁长华喊住她。
丁霓没有停。
丁长华追上去,“这一切都该怪你妈妈,你能理解一个男人无比期待自己的女儿降生却被骗的心情吗。”
“我终究没有错吧。”
她这灰暗的二十六年皆是那个女人造成的。
就像井荣说的。
这本不该是她的人生。
那个女人偷走了她的一生,这里面的对对错错,总不能算她一份吧。
丁长华脚步钉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
惠南里。
丁霓站在楼道里和保镖聊天,丁长华在房子里收拾张巧仙的东西。
时间持续不长,防盗门砰一声关上,保镖觑到拎着简易行李的出来的人,率先挡到丁霓面前说:“丁先生,请。”
丁长华轻点一下头,快步离开。
楼道的感应灯灭了,丁霓在昏暗里默默站着,良久,抬步离开。
回默县的车安排在第二天清晨,丁霓听迟慎的话,晚上回了井家,和井荣、井老太太吃了个简单的便饭。
早上送她的是井荣。
“真不过去再打个招呼?”
井荣望向副驾驶的人。
丁霓摇摇头,“用不上了。”
有时候两个人离心,就算面上还是之前那样,可内里早就不一样了。
她和张巧仙的祖孙情也就到这里了。
她感谢她十年来对她的养育,所以后面不管是私自给她结亲,由着丁长华去她公司闹,还是丁长华赌,她都可以用那十年的恩去换。可是换一点就淡一点,到今天,所剩无几了吧。
目送大巴车离开,丁霓将脸埋进手心,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抬起头,唇边漾开笑,“走吧,哥。”
“好。”井荣浅笑着应一声。
天凉了,御景园总是热火朝天。
老顾客里有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丁霓的身份不胫而走,走着走着画风就偏了。
她每次只是浅笑着说自己有男朋友,顺带把迟慎夸成一朵花,然后顶着井荣不悦的目光回后院自己待着。
迟慎那边比较惨。
丁霓近几日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问了保镖才知道,某位祖宗回老宅一骨碌全给她突突了,气的迟老爷子抽段一根马鞭,卸权关禁闭,现在还在思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