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你出吗?”丁长华拎着热水壶走进病房,嫌恶地看她一眼,“你奶奶是早期食道癌,医生说要开始化疗,后期要用多少钱没数,你要不出钱,就别在这里废话了。”
食道癌。
丁霓愣住了。
怎么会。
“囡囡,不用担心。”张巧仙微笑着劝道,“别听你爸胡说,哪儿有你爸说的那么严重!奶奶可不化什么疗……”
“奶奶您胡说什么。”丁霓面色冷下去,心悬到嗓子眼,“钱的事我来解决,我们去北城医院医。”
“大医院要花多少钱你知道吗!”丁长华厉声道,“你奶奶过去谁照顾!我都给你想好了,你把你那工作辞了,回默县,先嫁人,冲冲喜,你奶奶说不定好的还更快点。到时候我们就用彩礼,再把你那套房卖了,我跟奶奶继续住镇上,这些钱也就够了。”
“丁长华。”
丁霓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呢,“你疯了吧,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什么算计,嫁人不可能卖房也不可能!”
“由不得你!”丁长华声音也厉害起来,“彩礼我已经给收完了,都交医药费了,你要不愿意,自己去退!”
“什么?”丁霓愣住了。
很快,她嗤笑一声,“你原来早算好了,要不然医院怎么可能用奶奶手机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律师函天亮就会拍你脸上!”
“转院手续我去办!等着!”
“你给我站住!”丁长华伸手去扣她肩膀,还未碰到,反倒被丁霓擒住手腕,狠狠来了个过肩摔。
“我告诉你,我不是小时候的丁霓了!你再碰我!我让你这辈子再监狱里度过!”
“霓霓……”张巧仙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赶忙伸手去拦。
“咳咳……咳咳……霓霓……”
“奶奶。”
丁霓听到她咳嗽,赶忙丢开丁长华胳膊,跑过去扶住她,轻轻给她顺着后背。
“你这死丫头敢跟我动手!”
丁长华爬起来就想冲过去打她,刚扬起胳膊就被来人从后扣住。
“丁小姐,您没事吧。”
来人是井荣的人。
丁霓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怔了下,摇摇头,“帮我把他带出去,谢谢。”
来人点头,扯着丁长华就离开。
“霓霓,你让他放开你爸。”
张巧仙这些年年龄上去,心软了许多,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再混蛋也得认。
况且,她知道他这些年委屈什么。
“快,放开你爸,你这孩子,他怎么也是爸啊。”
丁霓攥了攥拳头,“放开了他就会打我。”
张巧仙推了她一把,开始掉泪,“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记仇呢。他可是你爸爸。”
“奶奶,您别哭。”
丁霓见她哭,眼眶也开始酸涩,“对不起,我先出去,我们都冷静一下,对不起。”
音落,她逃似的跑走。
刚离开病房,却迎面撞上一群人。
“这就是老丁家闺女吧,长得的确不错。”
“家辉啊,来看看你媳妇。”
“……”
嘈嘈嚷嚷,丁霓不知作何反应。仿若你刚想自杀,要命的刀就已经抵到了你的脖子上。
忽然,她的肩膀被按住。
回头,是井荣。
“井少。”
井荣没想到能在这家医院碰到熟人,还能碰到如此荒唐的闹剧,他看了眼保镖,单手圈住她的肩带着她往反方向走。
“欸,你谁啊!”
“丁霓!你个不知羞的死丫头!还不快滚过来!”
“我们家彩礼都收了!怎么还敢跟男人跑,真跟你那妈一样欠打!”
“……”
“别听。”井荣对她有一种习惯性的保护欲,扣住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都是小事,你需要冷静一点,迟慎跟你来了吗?回去找他。”
丁霓摇头:“我还要照顾我奶奶。”
“别做这种无意义的陪伴。”
井荣碰巧听了她爸那些自以为是的论断,现在心里直犯恶心,“你奶奶是你父亲的责任,你唯一能做到的是给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钱,如果今天不是遇到我,估计你再也不会有机会踏入北城的上流圈子,丁霓,别傻。回去找迟慎。”
“你不是很讨厌他?”
“谈不上。”
井荣将她送出医院,瞥到角落嚣张的车牌号,拍拍她肩,“千万别做蠢事,走了。”
丁霓点头,目送他离开。
转身时,正好撞入灼热的怀抱。
“你们……”
“医院碰见的。”丁霓先解释,“没什么,别多想,回酒店吧。”
迟慎点头,瞥了眼井荣离开的方向。
酒店。
丁霓立在热水下注视自己疯狂振动的手机。
陌生号码。
一个接一个。
是谁的声讨,可想而知。
怎么办?
她手里只有四十几万,退了彩礼倒没什么,就当给奶奶交医药费了,可那家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怕是很难退了。
想不清楚,她拿过手机给盛泽发了条消息。
她应该合法保护自己。
电话过来,是另一个号码。
她接起电话,那头是盛泽。
他说:“青青拿我手机玩儿游戏了,有什么事?”
丁霓抿了抿唇。
她知道现在还没有关于彩礼的法律条文,这件事很难处理。
“碰上点麻烦。”丁霓说,“你别告诉迟慎。”
迟慎脾气差,手段辣,对付市井小人,成效见微。他们做律师的才见微知著,才惯会恶心人,而且她不想脏了迟慎的手。
跟她的家庭扯上关系,真的很麻烦也很难听。
跟盛泽解释完,听到那头沉默,她蹙了蹙眉,“很难处理?”
“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所以你并不占优势,最好的情况是全数退还你父亲收受的所有东西,但不好的情况是你没有一击致命而导致的后续问题。我跟阿慎商量一下…”
“别,别告诉他。”
丁霓着急了,“我自己处理。”
“有时候以暴制暴其实才是更好的办法。”
盛泽不主攻这方面,但他作为局外人一听,这事还得靠迟慎那些整治人的法子。
毕竟恶对恶,想想效果都很好。
“盛泽。”丁霓声音冷下去,“别告诉他。算我求你。”
她真的不愿意迟慎沾染她家里的事。
盛泽沉默几秒,应了声,“三天吧,三天你处理不了我再告诉他。”
丁霓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