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让他的长子陈松夏去买那一份报纸,他要看看,到底是写到了什么地步,让这些警察署的人大年初二就过来抓人。
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父亲,万幸,我去的快,警察已经把这期报纸给封了,我只买回来一份。”他将手上那份有点皱巴的报纸递给了陈先生。
喘着粗气的很厉害,一看就是半分都没有停。梁安若从隔间里给他端了一杯热水,让他喝下缓缓。而一旁的陈先生,快速的浏览了那一篇文章,然后手忍不住的颤抖。这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周主编看着这个模样,迅速的拿过那一份报纸,“四九月报?这报纸不是都登一些猎奇香艳的内容吗?”
他的惊诧,倒不是好友没有选择他任职的报刊,毕竟京城的报刊那么多,每一家受众都是不一样的,不必非要强求,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那么一个端正的人,竟然会将自己的文章发给这一种艳俗小报。
“是因为,就算投了别家的也发不出去。”陈先生双手捂着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原以为只是批判妓女鸦片还有赌博之事,没想到里面写的如此直白。
周主编略略扫过一眼,果然表情也变了,看了一下在一边的其他人,咽了口唾沫就将报纸上的内容读了起来。
“儿子说:我打完工,跟着同乡的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人要拦下我,同我说话,我不想搭理他,我得快点回去,翠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兜里的钱,是要给她作为家用的,她是我的婆娘。
我得快点回去,翠月说可就等我一个时辰,晚回去了,她就不搭理我了。
这一次,我终于是踩着点来到了翠月这里。同乡的王大哥也跟着她的婆娘回去了。
到屋子里,我小心翼翼地将这段时间挣来的钱给翠月,翠月一下子就喜笑颜开,连忙给我准备饭食,她还给我唱曲,仿佛看到了仙女,话本上说的仙云飘飘。
唱完曲,云也散了,我得抱着我的婆娘赶紧睡觉。
到了时间了,我就得跟王大哥一起去另一个屋子讨论,很重要的事情,不过,我好像听到了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头有点晕,人家都笑我刚从女人肚皮上爬下来,可是我没有听明白他们说什么,但我只知道那个声音让我极度的兴奋,比见到翠月还要开心。
只可惜这么美好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我还得跟着王大哥一起去挣钱,没办法养家嘛,男人啊!
王大哥还有一盅酒没喝完,让我先走,他等会儿追上我。我叹了一口气,无,没有精神气儿的走在回城打工的路上,还是那一个人再次的叫住我。
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真的好让我反感啊。
突然一个拳头打了过来,我好像有些清醒了,然后又是无数的拳头往我身上打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打我,但是我只恨刚才拉住我的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拉住我,他如果不拉住我,这些人也不会打我吗?
最后我就像一条烂狗似的,就这么躺在道边上打吧,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反正一块烂肉。
母亲说:我的儿子呀,他们在打我的儿子呀!可我却无能为力。家道中落是个人都能过来踹一脚,那个死老头子胆小又懦弱,被人啪啪打了两巴掌,还要送钱给人家,求人家不要再打他。
他倒没想过他送完钱,人也没了,我们孤儿寡母怎么过,可是儿子像足了他那死去的亲爹。赚两个钱儿,就去窑子里面找窑姐,吸大烟跟人一同赌博。
我拦住他,想让他清醒过来,好好的过日子,可是他不搭理我呀。
可却没有想到,当年打死老头子的那群人,又过来打我的儿子。可是家里已经没有东西再求那些人不要打他们了,儿子早就没了骨气,也没了强健的身体,不去反抗,也没有想过反抗。
路人:几十年前他们家守着那么多地,外来的新老爷,想要他家的地,又不想花钱,于是给了他家两巴掌。
却没有想到,老爷子竟然是个软骨头,到处求饶。现在死了,可他那败家子更废物,成天去找那翠月,窑子里面当红的角儿,一个时辰就要好多大洋嘞,在里面吞云吐雾吸大烟,吸完大烟去隔壁摇色子。
外来的新老爷,还以为这么个烂人有油水可榨呢,榨了半天白费力气。
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热闹可看喽!那功夫还不如讨好新老爷们,舔舔他们白嫩的脚后跟,还能赏我们点油水吃。
——以此警告民众,娼妓、鸦片、赌博,败我华夏民众之健康与血肉,损我华夏国威与富强。以至于洋人在我华夏国土猖狂几十余年!而当权者也做了洋人列强的走狗,披着总统的外衣,却在不断地摇尾乞怜,渴望残羹剩饭。
愿我华夏民众可戒嫖戒烟戒赌,华夏昌盛,驱逐外辱,指日可待!在我华夏民众头上作威作福的洋人,也会通通赶出我华夏之国土!”
周主编念完了之后,都感觉力气被抽掉了好多,天啊,他该怎么救这位老友啊!只是说妓女鸦片赌博之事,虽说倒吸一口气,但也不是没有周转的余地。
他写那些当权派为了手上的权利,巴不得去舔那些洋人的脚,尤其是指名道姓的写了罗正则,因为整个华夏只有他一个人自称总统,简直就是首当其冲。
虽然周主编已经读完了那篇文章,可是这份报刊,还是在周围人手上不断的被传阅,文人批判现状,批判政治,并不是少有的,但很少有像朱先生那么直白写出来,而且大家也看到,朱先生并没有用笔名,而是将自己的名字明晃晃的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