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了门。
一声不响，转身走回到会客厅，靠坐在黑色的长沙发上，仰起头喝了一口酒。
麦甜关了门。
玄关处，还是上次看到的那个金色鸟笼。
麦甜看了一眼里面那只金色的鹰。
在暖黄的壁灯光线下，现在的它看起来是暗金色的。
只一眼，麦甜就认出了，它就是季妄洲微信头像上的那只鹰，只是颜色不同了。
一模一样的眼神。即使在阴影里，依然尖锐、犀利。
它活着时是黑色的，死后被做成了标本，全身镀了一层金。
麦甜往里走，迎面就是那扇超大的落地窗，左右两边立着巨型的热带植物。
和上次来时看到的一样，依然如雨林般茂密地生长着。
巨大垂顺的墨绿色丝绒复古窗帘，现在拉上了半边。不知哪里还开着窗子，窗帘被风吹着，微微摆动。
六七百平米的大平层，家具全都被摆放在靠墙，靠窗的地方。除了中间会客区的这组沙发，两旁的空间都极为开阔。
也极为空旷。
季妄洲就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间中央，面朝着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姿态懒散地倚坐在沙发里。
他一身黑色的衣服，仰靠着黑色的皮沙发，整个人仿佛融入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之中。
麦甜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季妄洲右手握着一瓶酒。白水晶茶几上还放着一瓶，已经空了。
他没什么情绪地望着面前的落地窗。
那里，一半是被遮蔽的黑暗，另一半是城市夜色下的华灯。
霓虹闪烁，红橙与深紫交织，青与绿，粉与蓝，融汇成绮丽朦胧的一片。
他从回来到现在，衣服都还没有换。
麦甜可以想到，季妄洲从会所回来后，一个人上楼，一个人开门进了家，只开了两盏壁灯。
一个人坐在这空旷的大客厅里，与黑暗融为一体。对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沉默地喝完了一整瓶酒。又起身去拿了一瓶，打开了继续喝。
此时他正仰头喝下瓶子里的最后一口酒。
暗影中，他扬起的脖颈很白，敞开的衬衫露出的那部分皮肤也白得晃眼。
今晚的季妄洲，身上有一种极度强烈的反差感。
他的欲望一直以来都被牢牢包裹着，不曾从任何一个缝隙间流淌。
而现在，他的欲望正透过他胸口微敞着的衬衫，向外释放信息。
这种欲望虽已经过压抑和掩饰，但是已经足以被麦甜嗅到。
她清楚他风平浪静的外表下，理智和冲动在做着激烈拉扯。她知道他正在竭力隐忍着自己的原始欲望。
一触即发的危险之下，克制的情欲在暗流涌动。
这种吸引力，才是最为致命的。
麦甜欺身骑了上去，跨坐在他精窄的腰身上。在他吞咽下最后那口酒的一刻，俯身吸吮他凸起的喉结。
季妄洲的动作略一停顿，喉结剧烈滚动，把酒咽了下去。
黑暗中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仿佛在做着一场沉默的较量。
先开口的那个人，将会输掉全部。
忽然，季妄洲翻身把麦甜压在了沙发靠背上。他额前垂落的一缕发丝，轻轻蹭着她的额头。
逆着光，他一双黑色的眸子显得更亮，也更加深邃。
他看着麦甜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要洞穿她的内心与灵魂。
麦甜今晚也喝了酒。此刻，她眼神迷离，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带着几分撩人而不自知的风情。
季妄洲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游移，从额头，到眉毛，眼睛，再到小巧的鼻子，饱满红润的唇。
麦甜今晚涂的是正红色的口红，季妄洲已经看了一整晚。
看着她那双红唇一张一合地，和周桉谈笑低语。
看着她那双微微上挑着的眼睛，眼波潋滟，唇瓣娇嫩胜似玫瑰。
真像个勾人魂魄的妖精。
耳边响起她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季老师需要的话，可以优先考虑我。”
“冷冰冰的。我还是更喜欢季老师手指的温度。”
“季老师，没有女人会不爱上你。”
“有没有品尝过偶尔越界的滋味？”
季妄洲伸手抬起麦甜的下巴，低下了头。
麦甜闻到了他身上的酒精味。还有他身上沉郁而迷人的荷尔蒙气息。
所有浓烈，悉数被吸入胸腔，与她自己体内的酒精融合，交缠。
像一枚深海炸弹，麦甜瞬间上头。
麦甜感觉到，大脑中有一根弦轰然断裂了。
闭上眼。心跳加速，血液在一瞬间上涌。
甚至有种，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快速流淌时，所发出的微小的汩汩声的错觉。
季妄洲靠近麦甜。
两个人的额头几乎就要贴上了，鼻尖对着鼻尖，唇与唇交错，却并未触碰到分毫。
咫尺之间，呼吸炙热。
麦甜甚至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吻上来了。
可睁开眼，却对上了季妄洲那双漆黑的眼睛，他正在深深地看着她。
他身上，平日里的那股凌厉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郁的感觉。
一种悲伤的感觉。
一阵夜风吹了过来，冰冰凉凉的。麦甜感觉身体好像正在被一层微凉的空气所环绕，试图将自己包围。
这感觉，像极了上一世在云南哀牢山的原始森林里，临死之前所感受过的那股沁人的凉意……
麦甜缓缓伸出双臂，拥抱住了季妄洲。
他僵了三秒，也回抱住了麦甜。
季妄洲抱紧了麦甜的腰，麦甜则缠紧了季妄洲的脖颈。
两个人在空旷的房间中央，彼此紧密相拥。
这和之前，温南给自己送花的那晚，和他拥抱时的感觉有几分相似。
但又有许多的不同。
当时温南的身上是一种脆弱感和孤独感。
而此时的季妄洲身上，却还多了几分悲伤和沉郁。
和温南的拥抱，像是在抚慰一个孤独的灵魂。
而和季妄洲的拥抱，却像是走进了一部漫长而又悲伤的电影。
这部电影里不仅有悲欢离合，也有曲终人散。
季妄洲的唇贴在了麦甜的耳边，湿湿的触感，气息温热而又缱绻。
他的声音带着三分的醉意，七分的喑哑：“我去洗澡。”
极尽暧昧，极尽蛊惑。
“嗯。”麦甜低低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