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天花板上,潮汐式设计的灯光从季妄洲的头顶照射下来,一亮,一灭,明暗起伏。
他伫立在那里,目光清冷,犹如被银白色海浪冲刷着的黑色礁石,全身都散发着寒凉的气息。
良久,季妄洲淡漠开口:“温南不是你能招惹的。他从小到大交过多少女朋友,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他不会在你这里停留,你从他身上也捞不到任何好处。”
“你吃醋了?”麦甜故意忽略他话里话外的嘲讽,笑着问。
“我没那口味,”季妄洲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倒是你,如果跟了温南,从今往后会有吃不完的醋。”
“善意提醒,听不听在你。”他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回房关了门。
“嘁!”麦甜冲着他的房门撇了撇嘴,不是吃醋那就是笨咯,连我的目标是谁都搞不清楚。
凌晨四点,麦甜起床洗漱化妆完毕,打车去市里的鸿顺斋老字号茶点铺,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买了两份早点。
回来时刚刚六点钟。
今天季妄洲有场早戏,七点就要开拍,麦甜估计他这会儿已经起了。
麦甜敲了敲季妄洲的房门,等了半天里面都没有动静。打了个电话过去,季妄洲很快就接了。
“你不在房间吗?”麦甜柔声问。
“嗯。”季妄洲回答得很简洁。
“我来给你送早餐,刚敲门发现你——”
“妄洲,你尝尝这个……”麦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麦甜问:“你在楼下餐厅?”
听筒里传来季妄洲喝水的声音,之后仍然是非常简短的两个字:
“不在。”
“哦,那就不打扰你吃饭了,我——”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麦甜手里提着两盒早餐,一脸懵……有种被偷家的感觉。
就是你还在外面打野清怪,带线发育的时候,忽然发现后方家已经让人偷完了。
季妄洲这是起了个大早,陪一个女人去外面吃早餐?
还是说……一夜未归和女人共度良宵,然后两个人早上一起吃早餐?
哪个听起来更合理?
这女人是谁?
炮友?
未公开的女友?
…… ……
郑叔来上海办事。
顺便约了麦甜,下午五点在市里万达一楼的茶餐厅见面。
麦甜提前预约了二楼一家发型工作室的发质护理。
做完头发一看时间,刚到四点。还有一个小时,怎么打发呢?
麦甜正想着要不要先去楼下茶餐厅等着,眼睛无意间扫向一楼,看到了一个人。
麦甜走到二楼的玻璃围挡前,低头往一楼看,楼下两个人正边走边交谈。
其中一人是郑叔。
和他说着话的那个,是一个女人。一身的珠光宝气,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豪门阔太那么简单。
单看她手里拿的那款爱马仕berkin25喜马拉雅,价格就在一百三十万以上。还是个限量款,光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郑叔跟在她身侧,手上拎着五六个购物纸袋。女人说话时,郑叔微微躬着背,俯首听着,频频点头。
这关系怎么看,都不像是夫妻或者情侣,反倒像——
主仆。
麦甜不禁好奇起来。趁女人转过脸时,拍了两张照片发给白鹤亭,让他查一下这个女人的身份。
很快,白鹤亭就发来了女人的资料。
孟芸,三十二岁,温氏股份实际控制人温景洲的外室,目前和温景洲共同生活在温家老宅,对外以正室自居。
麦甜是何等聪明,瞬间就厘清了其中的关系。
本以为这次的任务,只是源于娱乐圈艺人间的相互倾轧,却没想到竟会源自豪门家族的内部争斗。
而郑叔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什么“季妄洲在娱乐圈挡了别人的道”,“有人出钱,只需要让他闹出个丑闻而已”……
全都是谎言,全都是欺骗。
麦甜心乱如麻。
这次的任务,背后的水太深了。
豪门深似海,里面尽是权力与利益的争斗,阴谋与欲望的裹挟。
豪门里的每一个人向上走的每一步,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去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因为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孟芸是豪门圈里厮杀出来的,能成功上位做温景洲的枕边人,必定不是一般人。
现在郑叔拿奶奶威胁自己必须完成任务。而季妄洲那边几乎可以确定是攻不下了,家都让人偷了……
完不成任务,孟芸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和奶奶。
论心机,论城府,论资源,论背景,麦甜自问自己没有哪一点是能与孟芸抗衡的。
而作为一个被利用的工具,一个棋子,最终的结局若只是被弃掉还算好的,最怕是被作为炮灰牺牲掉,替权贵们顶罪垫背。
此时才真的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恐怕这次是真的要栽进去了……
白鹤亭这时打来电话,他真的是太好奇了,麦甜怎么突然让查这个女人。
这女人很厉害,才三十二岁就做了温氏财团掌门人温景洲的女人,而且对外也是以太太相称,可见有多受宠。
麦甜刚接了电话,白鹤亭就连珠炮似地问:“怎么了怎么了?什么情况?你怎么突然让查她?她可是季妄洲和温南的小妈……”
此时孟芸和郑叔已经走到了商场门口,那里泊着一辆大红色的超跑——法拉利拉法。
麦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一辆车的钱就可以雇二十几个自己这样的人为她卖命。
而这样的一个女人,到今天,绞尽脑汁都没能伤得了季妄洲分毫。
可见季妄洲又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现在自己收了孟芸的钱站在了季妄洲的对立面,如果让季妄洲知道了,那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
这场充满了谎言和阴谋的游戏,自己能全身而退吗?麦甜苦笑。
白鹤亭在电话那边喊了好多声,麦甜才回过神,对着电话喃喃地说:“小白,我这次恐怕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白鹤亭忙问怎么了?
麦甜垂头:“孟芸才是我的Boss。”
下午五点整,麦甜失魂落魄地坐在和郑叔约好的茶餐厅里。
郑叔走过来时,就看到麦甜一个人坐在餐厅最后一排的角落。
她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