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甜从电梯里走出时,季妄洲掐灭了烟,起身走向麦甜。
他身上还穿着一套黑色西装,似乎还没有回过房。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走到那幅《罗纳河上的星夜》,停下了脚步。
麦甜打开房门,季妄洲随她一起走进房间,在她身后把房门关上。
麦甜想去给他倒杯水,季妄洲沉声阻止:“不用。”
“我看下伤。我助理说伤到后背和腰了。”
季妄洲可能还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多么强势。
又或许他早已习惯了这样说话的方式,像是上级对下级下达命令,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麦甜这才想起刚才在医院急诊时,好像看到了季妄洲的助理赵义,当时还以为是看错了。
麦甜走到长沙发那里,趴在上面,把两条腿往里面收了收。
季妄洲走过来,坐在她腿边腾出来的一小块地方。
麦甜感觉到后背的上衣被轻轻掀开了,仅一两秒的时间,又被轻轻放下。
“有一处和上次伤到的位置一样。”季妄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麦甜有些意外,他居然还记得上次自己让陈瑛在背上做出的假伤的位置。
季妄洲拿出一盒药膏放在茶几上,淡声道:“这个药膏每天涂抹一次。”
麦甜侧撑着起身,拿起药盒看着:“医生刚才也开了一支药膏。”
“这是避免留疤的,进口药。”
药盒上面印有英文和德文,产地瑞士。
麦甜以前就听说过这款瑞士产的药膏,有些演员拍戏受伤了会用,可以做到完全不留疤。但是价格很高,一小支就要上万元。
“你可以……帮我涂吗?”麦甜试探着请求。
季妄洲这次没有拒绝。
麦甜安静趴着让季妄洲帮自己涂药。
他的动作很轻,只用指尖轻轻柔柔地涂抹着。从后背一点点向下,一直到腰间。
季妄洲的手指碰到麦甜腰沟的时候,麦甜觉得有点痒,动了下。
“疼了?”他问,声音有些哑。
“没有,”麦甜小声说,“你碰的那里很怕痒。”
季妄洲没再说话,安静地涂完,帮她把衣服放下来。
麦甜坐起身,两个人挨着身子,离得很近。
麦甜忽然抓起季妄洲的右手,低头凑近闻了一下,说:“这个味道好熟悉。”
她凑过去又闻了下:“这个药膏和小时候我摔伤了,妈妈给我涂的一种药膏味道好像。”
“好多年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麦甜拿起季妄洲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脸,把脸埋在他的掌心里。
季妄洲的手很大,麦甜的整张脸几乎都被他的掌心覆盖了。
季妄洲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回手。
片刻之后,他感觉掌心里涌起一小片温热的潮湿。
麦甜瘦削的肩膀微不可察地轻轻颤着。又过了一会儿,麦甜松开了他的手。
再抬起头时,她的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
她妈妈一定很温柔,季妄洲想,就像我母亲一样。
季妄洲刚回到自己房间,手机就响了,他按下接听,沉默着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阵。
季妄洲的脸色越来越沉,末了,他说:“别打。今天一早就报警。”
麦甜早上是被陈瑛的电话叫醒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陈瑛大声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现在马上就赶回去!”
麦甜还不太清醒,说话瓮声瓮气地:“你忙你的,不用回来。拍片子看了只是一点擦伤。医生都说了是小问题,简单处理一下就让我回来了。”
陈瑛还是有些不信:“真的?”
“当然,今天的戏都照常拍,我等下就去片场了。”
陈瑛长出了一口气:“哎!吓我一跳。剧组小赵跟我说,今天早上警察都来了,还抓走了一个人……我还想着是什么重大刑事案件,以为你出了大事了。”
一直到晚上收工之后,麦甜接到警局电话被叫去配合回答几个问题,这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早上被警察带走的是剧组的一个清洁工。
警方接到剧组报案,说有个女演员从片场楼梯跌落受伤,经剧组工作人员排查,这是剧组的一个清洁工所为,她本人也已经承认了。
在警局里,经过进一步的讯问,被抓的清洁工大姐交代,上周三有人找到她给了她一笔钱,要她在剧组做些手脚,让女演员麦甜受点伤。
今天凌晨夜戏快收工时,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当时楼上只有麦甜一个人了。她就假装打扫,在楼梯的一个台阶上打了一层厚厚的蜡。
清洁工大姐知道楼梯那里是监控盲区,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可不知怎么回事,麦甜刚被送去医院,就有几个人找上了她。
那几个人都长得人高马大的,看上去很吓人,大姐一害怕就全都承认了。
至于幕后主使,警察说,那人包裹得很严,给的也是现金,一路都刻意避开监控,基本是很难查到了。清洁工唯一能提供的信息就是,那人说话是女人的声音。
女人?
麦甜脑子里立刻就出现一个人的名字:高娜。
上周两人刚发生过矛盾。况且整个剧组除了她还会有谁这么恨自己?
高娜今天早上也听说了麦甜摔倒的事,开心地在化妆室里唱起了歌。
楚熙路过门口时,高娜看到她立刻就喊:“熙姐!”
楚熙进了化妆室关上门,笑着问高娜:“什么事这么开心?”
“熙姐你还没听说吗?那个小狐狸精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哈哈哈!”高娜开心得眼睛都笑弯了。
楚熙伸出一只手,欣赏自己刚做的美甲:“哦?是吗?我昨天收工早,倒是没有听说。”
高娜笑着说:“熙姐,你上次和我说,那狐狸精是被冯三晚安排进组的。我那天和她对质时,她都没敢吱声,看来你给的消息很准啊!”
楚熙冷笑一声:“那当然,你姐姐我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高娜立刻赔着笑,嬉皮笑脸地说:“熙姐,以后我就跟你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