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陈飞白的眼神怜悯又仁慈。在这个乱世,如此漂亮的女子应当是吃了不少苦头。
更何况陈姓是大周的大姓,历尽千帆受尽苦难,还能如此开朗乐观,舒瑶对面前的这女人既钦佩又心疼。
正埋头干饭的陈飞白不知道舒瑶在心里心疼起自己,他若是知道了恐怕会笑出声来。
他的亲娘嫁给他爹时他爹还只是个皇子,那个男人心有所属却要借他母族的势上位。
痴情皇子将青梅竹马藏了起来偷偷生下两个孩子,待登上皇位开始打压他母族甚至将藏起来生了两个儿子的小青梅抬为平妻。
他娘知道真相后被活活气死,他从嫡长子变成了嫡三子,可他却不是省油的灯,在没有师父教他修炼的情况下还能在修为上压制两个兄长,当着他两个兄长的面弄死了父皇的小青梅。
他从小养在亲爹身边,他爹痛失爱人却也因为对母后的愧疚没把他怎样。
可他那两个皇兄却一定要报杀母之仇,一点点将他架空,逼得他男扮女装逃至边境,甚至为了折磨他,给他下了这恶毒至极的七日忧。
他那两位皇兄下完毒还不放心,又加了层保险在心腹修士的帮助下废了他修为,差点碎他金丹,让他在七日忧发作时无法用灵力抵抗。
可他就这样生扛过来了,他现在还记得七日忧第一次发作时的蚀骨之痛,他就强撑着,宁愿疼死也不要自杀。
他那两个皇兄还没死,他怎么能死呢?
大周皇室早就从骨子里烂透了,他娘死了,谁都别想好过。
陈飞白心中存着一口气,他要让那两个皇兄生不如死。狗皇帝也别想置身事外,他会让他给母后陪葬。
要说陈飞白现在是不是已经真到了丧心病狂想杀了所有人的程度,那还真不是的。
陈飞白还有个双胞胎妹妹陈平安,从他们的娘被活活气死后他便开始刻意疏远妹妹,为复仇不牵连妹妹做准备。
如今在大周多的是人想杀他,他希望妹妹能安安生生地做她的公主。
在父皇的庇佑下,陈平安确实也当了十几年的太平公主,只是她虽声名响彻九州,说她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陈飞白装作不在意这个妹妹,可要是让他听见谁编排他妹妹,那他便会拔掉那人的舌头。
陈平安到底还是大周唯一的公主,众人便是想编排她也只敢在背后悄悄地,谁又敢在大周境内说尊贵的嫡公主一句不是?
陈飞白将他心底最后一块净土给了妹妹,虽然妹妹同他并不亲近,可他也想保护好妹妹。
他不是没想到对他爹那个小青梅下手后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杀母之仇他一个幼子又如何做得到理智,当恨意冲上心头,做什么都再不是理智能够控制。
他一点也不后悔,那个女人害死他娘就是该死,他那两个哥哥也该死,他早晚弄死他们。
待陈飞白将盘子里的最后一口汤汁舔干净,他心满意足地揉了揉肚子躺到了草堆上,四仰八叉的姿态颇为惬意。
舒瑶靠近她坐下,释放蛊香替两人疗伤。
他现在的伤一点不比当时她被挖金丹瞎眼所受的伤轻,她在青城山有诸多精品灵药可以医治她,可现在的陈飞白什么都没有,纯靠着她的蛊香续命,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己若是晚来几天,这女人便会死在牢里。
陈飞白吃饱了也不老实,躺在舒瑶身边还要一点一点往她那边磨蹭,直到手拽住她裙角方才停止。
舒瑶此刻母爱泛滥,看着他便想起当日的自己,可当日的她半死不活的哪比得上陈飞白到了如此境地还开朗乐观。
舒瑶灵力在体内运转了两个周天,她现在元婴后期,明明觉着距离突破就一瓶盖的距离,可这一瓶盖的距离却格外可望不可及。
她知若是太心急便会走火入魔,便暂时放弃突破的想法,转身将陈飞白扶起来,两人盘腿面对面而坐,双手相互交叠,有了蛊虫的助力帮助运转灵力显得格外轻松。
因为体内有不属于他的灵力在帮他重新疏通经脉,这几日他那早已露出白骨的伤处也开始恢复,逐渐长起一层粉红色血肉。
舒瑶看着就觉着疼,她蹙着眉别开眼睛。
“你们大周的女子都同你一样彪悍吗?”
陈飞白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毫不在意地指了指牢房里另外两个缩在墙角的女人。
“看见那俩没有,我们大周的女人就是疯了那也是疯的清新脱俗,你瞅瞅那俩要不是碰上了咱们,换成别人绝对是战力顶峰,谁进了这个牢房能不被她俩压制?”
舒瑶扭头瞥了眼那俩人,觉着他说的很有道理。
短短几天,两人已经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舒瑶敬她是个猛女,便愿意吃点亏当他妹妹。
等她脑袋扭回来,便看见陈飞白满头大汗表情狰狞地在地上打滚。
待滚到她脚边,还不忘记抓她裙角求助:“好妹妹,我快疼死了,缓解痛苦的药早吃完了,你快让我闻闻你的香。”
说着便瘫在地上打着滚痛呼出声,就算疼的连纠缠舒瑶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却还有心情骂人:
“日他奶奶的,不就想让老子死吗?老子就偏不死!老子不但不死,还要弄死那群狗娘养的,等着吧,等我归来都给老子死!”
舒瑶见他在地上打滚,也没心思去分辨他说的是老娘还是老子,只全力释放蛊香麻痹他的痛觉想帮助他减少痛苦。
陈飞白到底是个讲义气的, 他现在疼到发疯将脑袋往铁门上撞也不去霍霍舒瑶,要是搂着舒瑶咬上两口,一定比他现在躲开舒瑶往铁门上撞要舒坦得多。
狱卒不满他们的动静,在外面骂骂咧咧狠踹两脚铁门,结果还把自己脚踹疼了。
可到底是没勇气打开牢房进去教训人,主要是陈飞白骂的太脏了,他真的就嘴巴一刻不停骂一晚上都不带重样的。
越骂到后面,那脏话便越是不堪入耳。
舒瑶不跟他计较只抱住他将他禁锢在怀里,用蛊虫与灵力替他压制,待他干嚎了两个时辰,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干脆将他弄晕,而后搂着她轻声安抚。
“没事了,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舒瑶这是第一次见陈飞白哭。她替他疗愈外伤时不曾见到他哭,可此时他昏倒了,却在梦里哭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她裙子上,将她的裙子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