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庄位于仙都北侧三百里地,在无边无际的无妄海边上,终年气候宜人,是不少仙都人外出游玩的最佳选择。是日,晴空万里,带着任务出发的方修齐并没有游玩的闲散心思,只是低头赶路。倒是明磊派来给他的两位“人手”悠哉得很,一路说说笑笑,一会逗逗天上的飞鸟,一会在山崖险路上急转弯赛马飚策马技术,全然没有当他属下,严于律己的姿态。
这可是惊得方修齐出了一身冷汗。
正当两位人才赛马结束,握手言和,互相招呼吃咸话梅的时候,方修齐终于忍无可忍,朝前大声吼道:“为什么会是你们两个!”
同穿枣红色短袄的风逐月和杨少敬对视一笑,脑子里想着的是早些时候如何打晕玄机阁小风哨的画面,嘴上却异口同声回答方修齐道:“就是我们两个啊。”
“得得得,算我倒霉。”方修齐咬咬牙,拿出一壶清水给自己降降火气。
“哎呀,别生气嘛,我俩肯定能帮你的忙。”风逐月把马儿骑到方修齐旁边,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背,害得他差点喝水呛着。方修齐幽怨地看着一脸无辜的风逐月,再次想到这人是不是哪个仇家派来暗杀自己的。上次是用一颗齁咸的话梅,这回是企图让他喝水呛死。
“你给我们讲讲此次前去鲛人庄的任务吧。”风逐月自知方才自己下手太重,抱歉地离他远了一些,主动提问让他成为话题的主导者。
“咳咳咳,天色不早,我们下来边休整边说吧,不赶夜路。明早早些出发,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鲛人庄。”方修齐冲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长顺一口气后,带着这两人就地歇息,并将此次前往鲛人庄的任务一一道来。
“对了,此番我们的身份是仙都书局使者,杨大人应该很熟悉这份工作了。”
据《集奇录》记载:无妄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后天地玄黄、日月更替,鲛人生双足,可入地下海,畅通无阻。无妄海生村庄,人称鲛人庄。
魔族少君炼制混元魔珠,需要大量的鲛珠作为原材料。此番他们前去,就是要从源头抓起,找到魔珠红狐案的蛛丝马迹。
“此番我们进入鲛人庄,万不可打草惊蛇。”方修齐带着杨少敬垒好柴火堆,拿出火折子正要点火,却突然发现风逐月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风逐月呢!”方修齐将柴火堆点燃,拾起一根火把向外围照了照。杨少敬亦是紧张呼唤起风逐月的名字。
风逐月听见呼唤,不知从何处窸窸窣窣钻了出来,双手还捧着闪闪发光的东西往方修齐眼前送。方修齐瞧完,她还要拉杨少敬一起看。
“这呢,这呢!这是不是鲛珠?是不是很值钱的?”
“额,确实是,哪来的?”方修齐定睛看了看这些个浑圆透亮的珠子,冲她点点头。
风逐月从方修齐处取了肯定的答案,似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将珠子一股脑倒进自己的布袋。方修齐看着这个鼓鼓当当的麻布袋,心想不知道她在里面塞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洗过,脏不脏。
“跟我来,跟我来,那边草下有个鲛人,一直在掉珠子,我们快去捡,应该能卖不少钱。”风逐月抢过方修齐手中的火把,拖着他就往草地深处去。方修齐担心这一把火将整个草地点着,赶忙扑灭她手中的火把,从袖中拿出不怕燃草的萤火妖的粉末照亮前路。
眼下圆月低悬天际,一望无际的长茅草随风摆动,杨少敬跟在他们后面,不一会儿就听到草丛中传来的异样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婴孩啼哭,又像是叫春的野猫,怪异得很。
风逐月正要扒开草丛,让那怪异声音的原身现出来,方修齐却一把将她拦在身后,自个冲在了前头。茅草散开,萤火上前,此时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一个全身布满紫色鳞片的少女鲛人。少女蜷缩在草丛中,见面前来了三个陌生人,还有一个圆头圆脸的小女娘兴冲冲扒开为首的男人,蹲在她跟前用双手接鲛珠,一时害怕哭得更加大声,甚至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杨少敬和方修齐上前把风逐月架回来,将她死死摁在身边,生怕少女做出攻击行为,得不偿失。
“姑娘莫怕,我们是仙都书局使者,此番前往鲛人庄公干的。”杨少敬笑着给少女介绍他们的身份和目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假的。
少女听他们从仙都而来,突然激动起来,带着哭腔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救救,救救我们,救救我的家人!我正是要去仙都状告鲛人庄庄主不作为!联合外人压榨我们!”
“鲛人庄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少敬将少女扶起来,替她拈去头发上的草籽。
原来魔族少君真的染指了鲛人庄。
起初,他带着红狐到鲛人庄售卖酥炸洋葱圈,凭借美味的食物获得了鲛人们的信任。此后他们又说要在鲛人庄建设洋葱圈工坊,生产酥炸洋葱圈卖往仙都,带着鲛人致富。谁知道工坊建成后,魔族少君笼络了鲛人庄庄主,与一些青壮鲛人签订了不平等契约,日日压榨他们手切生洋葱,眼掉鲛珠泪,本来说好每日的报酬是三个酥炸洋葱圈,可他们总是以洋葱圈没切好为由,缩减洋葱圈的发放。
“我阿爹、阿娘和阿哥都被他们抓去关在地下工作坊,没日没夜切洋葱,鲛珠不知掉了多少。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杨少敬轻拍少女的背,试图安慰她。
风逐月则凑在方修齐耳旁问道:“鲛珠会掉完的吗?”
“鲛珠会消耗鲛人生命,一日掉三两颗必然无妨,若是日日夜夜落泪,你想啊,就是我们普通人日日掉眼泪,身体也无法承受啊。”
“噢,原来如此,那她刚刚掉了这么多珠子,岂不是很危险?”
“当然啊,所以你是不是不应该上前接人家的珠子,还一脸要发财的样子。”
“不应该,不应该。”
杨少敬侧耳听着这两人的交谈,她发现方修齐碰上风逐月都会变得格外耐心,向来都是有问必答,与她之前在玄机阁了解到的沙场刽子手可是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