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逐月一路跑得飞快,仿佛在与什么赛跑。方修齐一路紧追,却发现此人最后竟然在东宫东北角蹲下,还从怀中拿出半块鸡蛋饼开吃。
东宫?方修齐忽然想到风逐月是跟羽族送亲队伍入仙都的,如今那位羽族侧妃正居于东宫,这俩人之间莫不是有什么别样瓜葛?
日头渐渐西落,可是羽林还没出现。风逐月百般无聊,只得拿着小树枝追地上的蚂蚁玩。方修齐见她这般模样,想起在仙都第一回见她,她也是拿着小树枝在酒楼门前逗青蛙玩。竹溪好像也爱这样玩。方修齐回想往事,回想得入迷,全然不知蚂蚁带着风逐月追到了他脚下。一只小蚂蚁轻巧地爬进方修齐的鞋底,风逐月的小树枝也随之捅了进去。
“嗯?”感到脚下异样的方修齐低头一看,迎面便是风逐月笑嘻嘻的圆脸。这人近来吃得多,好似圆润不少,方修齐如是想。
“你怎么在这?”风逐月举着小树枝站起来,一脸好奇。
“就,有公务在这附近。”突然被抓包的方修齐有些尴尬。
“噢。”还好风逐月没有怀疑,让方修齐松了一口气。
“你是在这?”
“等朋友给我拿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墙内一个小包裹由内而外抛出,眼看就要砸到风逐月头上。方修齐眼疾手快接住,手感像是几捆竹简。他心中暗想莫不是将什么东宫秘密消息传了出来?夕阳还未完全散去,天光日黄如此传递消息未免大胆了些吧。
风逐月可不管这些,激动地从方修齐手上接下包裹,轻轻松松在他面前打开。方修齐看着三捆包扎完好还带着熏香的竹简心跳不已。若是此时东宫守卫巡视到此处,可不抓个正着?方修齐正打算劝说风逐月找个隐蔽地方,那人却乐呵呵将一捆竹简摊开递到他面前,一脸真诚:“看,是教人度春宵的云雨图,今晚要不要试试看?”
“哈?”方修齐看着上头活色生香的羞耻姿势,耳根一红,将包裹一把抢过,使出耍枪的气势和力度重重抛了回去。只听隔墙传来一声哎哟,方修齐又羞又恼,快步拉着风逐月逃离现场。
风逐月见刚得手的云雨图被丢了回去,急得大喊:“等等等,我的图啊!”
可方修齐力气大得很,他见拉着风逐月走太慢,干脆一把扛过她往杨府跑去。
风逐月被人扛在背上,感觉很是颠簸,所见之物还是倒立的。这让她忽然陷入一阵混乱。她眼前不再是高矮错落的房屋,不再有飞鸟划破黄昏远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青草地,而她不在方修齐宽广的背上,而是坐在一匹高大的枣红骏马向前飞驰。
耳旁有人向她低语:帝君止渊带兵出征,整个涂山再没有人可以约束你,放肆吧放肆吧,小帝君越安。
马匹跑得飞快,风逐月将手中的缰绳拉得异常紧绷,却怎么也停不下马儿的步伐。
那人又出现了,在她耳边嗤笑道:止渊二百一十八年,小帝君越安因惊马坠入太湖秘境,踪迹不明。帝君止渊获此消息分心失手,沙场重伤后急回涂山。幸越安三年后归位,九尾终成。
是你害死了止渊。
是你害死了止渊。
是你害死了止渊!
风逐月不知道明越安的记忆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明明她已经沉睡在深渊。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湖泊,可是马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愿。风逐月想要跳离马背,那绳索竟然生出无数双带血的手紧紧拉住她,仿佛要将她的手完全揉进缰绳,融为一体。风逐月眼看着白嫩的双手被鲜血染红,而自己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马背的禁锢。
“不要,不要,不要啊!”风逐月惊恐大喊,只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待她再度睁眼时,骇人的画面已经散去,只有方修齐关切的双眼以及熟悉的杨府卧房,而自己正安坐在床榻上。
方修齐以为是自己的唐突让风逐月感到害怕,正想开口道歉,却见她泪眼婆娑,一声不吭抱着被褥缩进床的一角蜷成一团。
早已潜藏在房梁的兰偌兮和武轻尘见状,赶忙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了两人之间,阻断想要上前的方修齐。
“不要上前!”兰偌兮言语冰冷,默默将手摁上藏于衣袖的软剑剑柄,随时准备出剑。
武轻尘怕两人打起来,连忙上前让方修齐往后退退,解释道:“方将军莫急,吾等不是外人。”
方修齐耳朵听着武轻尘的言语,眼睛却盯着兰偌兮死死不离。只见兰偌兮从指间化出一只蓝色蝴蝶,轻缓飞向风逐月。
“将军,这是安神蓝蝶,能让逐月离开恐慌。”武轻尘轻声解答。
“她是怎么了?”
兰偌兮和武轻尘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拐人回去的计谋。
第一计是偷龙转凤:给风逐月一个恰当的身份。
“方将军不要着急,请听我一一道来。逐月是若兮的表姐,自小患有严重失心疯,这不我们一个没看住跑了出来。此番我们是特来带人回去。”
“失心疯?”
“她是不是说你生得俊俏无比,对你一见钟情?要和你成亲?”
方修齐皱了皱眉答道:“是。”
第二计是眼花缭乱:拿出画着与方修齐样貌相似的公子画像,让他不明就里,眼花缭乱。
武轻尘露出得逞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五幅画像一一展示给方修齐看。
“这几位男子是不是生得相似,与你还有几分相像?这几人都是逐月在涂山嚷着要嫁的男子。只要长这模样的,她都想嫁。所以她说的任何事情,还望方将军不要放在心上。不过都是疯言疯语。”
五幅画像中只有古思哲一幅为真,其他几幅都是武轻尘照着方修齐的模样临场发挥的作品罢了。但是武轻尘将一切说得真切,方修齐对着与自己或神似或形似的男子画像,心里像有什么梗住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