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失心疯的人吗?”
“正是。”
“我要如何相信你能帮我报仇?”
武轻尘将茶水一饮而尽,让自己恢复冷静。兰偌兮笑了笑,此人脑子不错,没有被她的媚眼迷惑。
“你一直在找那张美人图的美人,而我知道这位美人在何处,我也知道正是这位蛇蝎美人派人灭你家满门。”
兰偌兮转身正坐在武轻尘对面的椅子上,重拾涂山内侍官的威仪。
“她是何人!”
武轻尘将手中的白瓷茶碗狠狠放在案几上,瓷碗与沉香木案几碰撞出几声清脆响声,似是在助势他的急切与怒火。
“不急,待我家小姐的病有了起色,我自会一一道来。”
兰偌兮吃准武轻尘复仇心切,趁机激他快些出手医治,让明越安恢复正常。
武轻尘看着对面美人优雅握着另一只白瓷茶碗盖拂去茶沫,满心满眼吃定他的模样,哈哈大笑说:“这位大人,你就不怕我把涂山帝君得了失心疯的事情抖搂出去?这样大的惊天秘闻,想必仙魔两派的主君很感兴趣吧。”
武轻尘表面落魄得很,但医者心细。打从醒来,他对这个地方的“望闻问切”就已经开始了。一群狐狸、守卫森严的宫殿、奢华的布置,再加上“小殿下”“偌大人”的称号,试问涂山除了帝君,还有谁生病能惊动小帝君明焕和内侍官偌大人。
兰偌兮停下刮茶沫的动作,心想此人心思缜密,不能小瞧。武轻尘点破涂山帝君失心疯,屋内的局势瞬时反转,武轻尘得意地看着对面偌大人的神色变化,松了松自己的坐姿,摆出一副占据上风者的姿态。
“武公子好眼色啊。既然知道这是帝君宫,想必也该知道落在我们手中,可是插翅难逃了。别说能将惊天秘闻抖搂出去,怕是公子能否安然踏出这道门,都还是个谜。”
兰偌兮又摆出她那副纯良笑脸,嘴中却说着狠人狠言。这里是她的地盘,要压她一头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偌大人先告诉我蛇蝎美人是何人,我自然会将治疗失心疯的良药奉上。”武轻尘也是快人快语,说话从不拖泥带水。
兰偌兮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水,心中打着算盘。灭武家满门之人是仙都当今势焰极盛的太子妃,就算告诉武轻尘这个身无分两、无权无势之人,他也不能即刻出门报仇。扳倒这位太子妃,他终归需要涂山的帮助。
“仙都当今太子妃落缤纷。”
武轻尘从兰偌兮嘴中听到这个名字,眼神忽明忽灭。兰偌兮留给他些许时间衡量轻重。
此人果真是个聪明人,片刻冷静后立即起身朝兰偌兮开口道:“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居所,两名机灵能干的药童,一个御膳司顶好的厨子。”
“可以。”
“还有一样,涂山境内所有药材都允我随时调用。”
“皆如公子愿。”
兰偌兮将帝君宫最为僻静的福来阁划作武轻尘的居所,命先前给武轻尘洗澡更衣的两名大汉领他过去。
武轻尘走在幽静的宫道上,步伐难得轻松。这些年他寻寻觅觅,报仇大事终于有了眉目。这一夜他终于能睡个好觉,在梦中见到阿爹阿娘带着自己与阿姊们去看上元灯节,好生热闹。
处于藏书阁二层,明焕的耳朵一直没放过这一层的动静。在武轻尘走后,明焕出现在兰偌兮面前感叹道:“还真是不能小瞧啊,路上随便捡个游医,竟然这么大来头。”
明焕本以为此人不过是个落魄且好色的游医,没想到身后背负这样的血海深仇。兰偌兮笑了笑,还好此人有这样的血海深仇,不然可不知道拿什么筹码与他做生意。
“真的可以相信他吗?若是一个不留神,此人溜出帝君宫,将此事抖搂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明焕挑了挑烛火,让逐渐昏暗的屋子重现光亮。
“小殿下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兰偌兮打开窗户,让春夜的风畅快地吹进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就到了春天。春天万物复苏,四方情爱蠢蠢欲动,是欢爱的好季节,风逐月的病可不能再拖了。要是哪一日,她们一个没看紧,风逐月溜出去对古思哲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待明越安苏醒,怕是得让明焕和兰偌兮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次日清晨,尚在睡梦中的武轻尘被乒乓作响的声音吵醒。他在外漂泊太久,吃过的苦太多了。听见这般声响,只见他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搂起外衣,翻窗就要跑。难为他在一脚跨上窗棂时想起,自己如今已不是到处躲藏的蝼蚁。
武轻尘微微一笑,理了理衣衫,淡然行至门口,竟然见到了那两个剥他衣裳、摁他洗澡、伤他自尊的大汉。武轻尘从衣袖中掏出一小根黄连放进嘴巴嚼,不断告诉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昨日之事已经过去了,今天已经是全新的自己,让那破自尊心见鬼去吧。
大汉正在忙活搬运药炉、药箱、药柜、药材的活计,见武轻尘挡在门口念念有词,忙说让一让。兰偌兮怕武轻尘需要花费时间熟悉新的居所,索性让人将福来阁布置成旧日妙手武氏的药房。武轻尘看着此处与昔日与阿姊们打闹、学医的地方无异,但那些人早已不在了,不禁红了眼眶。
两位大汉收拾妥当,见武轻尘坐在一旁抹眼泪,大喇喇将他围在中间,宽慰道:“哎呀,小兄弟不要如此感动啦,我们哥俩受偌大人之命,肯定是要帮你收拾好地方的啦。”
武轻尘用衣袖擦了擦脸,站起来朝两位大汉拜上一拜,道:“还未曾问过两位大汉大名。”
“我叫阿胡,这是与我自小长大的兄弟阿圆。”
络腮胡大汉起身照葫芦画瓢,也冲他拜上一拜。阿圆见兄长阿胡起身回礼,自个也赶忙站起来,照葫芦画瓢给武轻尘回礼。
“阿胡兄弟好,阿圆兄弟好!今日劳烦两位了。”
“不劳烦,以后我们哥俩住在此处,还望武公子多多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