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铺子要面临的问题很多。
首先是资金问题。
季北柠没有什么钱,回了季家也再不可能出去卖绣活,没有银钱的进项。
其次是店铺的类型。
她纵然胸中计谋万千,可到底是一直待在深闺,纸上谈兵不可行。
最后店铺背后的依仗。
盛京开店铺不像其他小的地方,盛京的店铺水很深,可能随便一个小铺子背后都是哪个官员的哪个亲戚,盘根错节,毫无依仗的店铺可能最后都被人家吃的渣都不剩。
关于这三点,季北柠正在逐一列计划。
已近十月的天,热度降了下来,夜风还带着冷意,听雪院的人也没那么难挨了。
有一盏屋子还亮着灯。
突然,院子里树影微动,紧跟着屋子窗户被掀开,落进来一个硕长的身影,带进来一阵冷风。
季北柠一哆嗦,像是被惊扰的猫。
闯入者勾唇笑。
黑色的披风划过桌角,来人在季北柠边上的凳子坐了下来,俯身就看到桌子上摆着纸笔,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挑灯夜读?”
写的什么来人懒得看,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季北柠没遮掩,大方的摆在桌子上本来也不害怕人害,没想到来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侯爷要是不识字可以来季家和我一起读几天书。”
谢凌洲失笑,“谁要来你们季家读书,误人子弟。”
季北柠哭笑不得。
“本侯来取我的谢礼。”谢凌洲道明来意。
谢礼其实不必亲自来取,季北柠看得出来谢凌洲似乎很开心,开心的想找人分享。
季北柠很捧场,“小侯爷有开心事?”
谢凌洲诧异,“你怎么知道?”
季北柠淡笑不语。
谢凌洲开心时说话和平时惯常的似笑非笑时说话不同,他真开心时,语调是微微上扬的,眼神里没有戒备,甚至有点孩子气。
“小侯爷都写在脸上啦。”
谢凌洲更诧异了。
谁都知道,谢小侯爷喜怒无常,他看起来开心并不一定就是开心,说不准心里正在盘算怎么对付你,他看起来冷着脸也不一定就是不开心,说不准他只是在想中午吃什么。
总之,盛京大小官员,没人能猜到谢小侯爷的心思,更是无法猜度他的喜怒。
倒是没有想到,被一个小姑娘一眼看透了。
看着烛火下淡然自然的少女,谢凌洲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好像来源于季北柠对他的随意。
对,眼前的少女从未把他当成过高高在上的小侯爷,哪怕是态度恭敬,可眼里却半分害怕都没。
还真是奇怪呢。
“确实有件好事,玥玥这么聪明,你猜猜?”
季北柠一愣。
他怎么突然叫她小字了,这两个字从冷酷无情的小阎王嘴里说出来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很难捕捉的感觉。
让她猜她便猜了,“小侯爷大概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吧,小侯爷身上杜衡香比往常浓郁,据我所知,小侯爷对香味极其敏感,衣衫上从来不准太过浓郁的香气,这么做只能是为了遮盖其他味道,小侯爷为了遮蔽什么味道?”
谢凌洲寒星般的眸子逐渐幽深,“玥玥再猜?”
季北柠挑了一下烛火,屋子里更明亮了,衬得她眼睛也晶亮,“最近未听说小侯爷有什么外出的差事,那只能是皇城,皇城能让小侯爷沾上味道的不多,小侯爷没来及的沐浴换衣服,算算距离,该是刑部大牢?”
“那玥玥再说说我得到了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
此时的谢凌洲,眸子已经趋向于墨黑了,让人难辨里面藏着的是危险还是赞赏。
季北柠依然不慌不忙,“算起来刑部最近最大的案子就是抓获了威虎山的山匪,这件案子侯爷也有参与,至于小侯爷得到了什么东西,怕是要从山匪的身份追溯起了。”
“玥玥知道山匪的身份?”
“总有传言的,我也是听说。”
“多年前的事了,且朝廷封锁了消息,玥玥从哪听说的?”
“道听途说。”
“那玥玥还真是聪明,本侯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女人。”
两人像打哑谜一样的你来我往,一个敢猜,一个从不说猜对与否,可两人心里都明白,事实就是如此,只是心照不宣。
尤其是谢凌洲,他觉得每次从季北柠口中都能听出让他吃惊的事。
今晚他确实偷偷潜入了刑部大牢,因为他的人告诉他,山匪们准备招了,可前提是要见见镇南王后人,谢凌洲亲自去了一趟,山匪们也确实说出了兵器所在地。
山匪们的结局自然是死。
从他们私盗兵器抛下镇南王府开始,这伙人就注定是死了。
明日的刑部可要闹起来了,今夜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紧张的气氛消散,两个人又恢复到了闲聊的状态。
谢凌洲拿出了一瓶药放在桌子上,“这是我向白太医要的外伤药,舒筋活血的,我看你不止是脸上伤了,身上也伤了吧,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季北柠微窘。
她确实手痛,又写了这么长时间的字,可她习惯忍耐,没想到这个小阎王观察还能仔细。
“那就谢小侯爷了。”
季北柠收了药。
“我的谢礼呢?”谢凌洲又问了一遍,对谢礼异常执着。
季北柠白他一眼。
可真是个计较的人。
起身从柜子里去取出个东西,放在桌子上,示意谢凌洲,“小侯爷自己打开看看?”
谢凌洲一看桌上挺大一个包,包里似乎包的是布料一类。
难道她给我做了衣服?
好像还没人给我做过衣服呢。
面上不屑心里一点点期待的谢小侯爷打开包后,“......”
倒吸一口气,忍住打人的冲动,“季北柠,这就是你给我的谢礼,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若是他没看错。
这确实是件衣服,只不过这衣服有条袖子,且异常短,面上还绣了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能穿的。
季北柠不知道谢凌洲想什么,她十分认真的说,“这是我给来宝做的,马上天气冷了,来宝也怕冷的吧?”
“这就是你给我的谢礼?”谢凌洲已经咬牙切齿了。
季北柠十分真诚的点头,“要是做的不合适我还可以改改。”
谢凌洲,“......”
该死的来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