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一直围着桃树转，一边转一边说：“桃树不能留……桃树不能留……”
桃大夫一把将她从桃树旁边推开了，疯女人没站好，被他推倒在地，摔出老远。
“呜呜呜……我丈夫死了，你就这么欺负人，你是坏人，你心真黑，你肯定是被山神蛊惑心智了！”
疯女人一边哭，一边疯狂地指控桃大夫。
桃大夫紧抿着嘴唇，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根本……就没用力，她故意摔倒的！”
疯女人“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村里有人看不过去了，纷纷指责桃大夫不近人情，“她丈夫刚死她就疯了，她一个疯子，难道还能冤枉你不成！”
村里德高望重的老村长说道：“小桃，你真的……变得不像你了，我们都相信你是好孩子，肯定是山神蛊惑你了，你告诉我们，山神在哪里？”
“根本就没有山神，你们走吧！”
村里人堵在院子里不肯走，让老村长出来主持公道。
老村长看着那棵桃树，说道：“不管有没有山神，这棵桃树看着膈应人，我们今天一定要把这棵桃树烧掉。”
桃大夫转身紧紧地抱着桃树，“你们烧光了山上的桃树，我管不着，可是这棵桃树是我的！是我自己种的！是我的私有财产，你们有什么资格烧掉它！”
老村长拄着拐杖站了出来，“你别激动，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桃大夫眼神血红地瞪着他们。
从前他们烧山的时候，把他绑在山前，让他亲眼看着那些树被烧光，也说是为了他好。
现如今冲到了他的家里，要烧掉他的树，还说是为了他好。
“你们为了我好？我怎么一点点都没觉得好？”
老村长说：“小桃， 你现在是被迷了心智，等烧掉这棵树之后，你就能恢复正常了。”
桃大夫紧紧地抱着树，“那行，你们要烧，就连着我一起烧死吧。”
“你别这么固执。”
“你们别这么固执！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跑到我家来，想烧就烧？想砸就砸！”
桃大夫罕见地露出了凶狠的神色，有点吓人。
村民们吵吵嚷嚷地不肯走，今天不弄死这棵桃树，他们不肯善罢甘休。
老村长只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说道：“桃大夫，你再考虑考虑吧，今天我们就先离开，给你三天的时候考虑，你要不自己毁了这棵桃树，要不然就算我想拦着，恐怕大家也不会同意，我们都是同一个村的，不要闹得太难看了。”
老村长带着村民们走了。
本来热闹的街道，瞬间冷清了下来。
那些排队看病的人，忌讳院子里的桃树，病也不看了，跑了个精光。
桃大夫坐在桃树底下，把被人踢乱的石块重新垒好。
“你们三个怎么还不走？”
桃大夫看到岳照林他们三个人还在，有些意外。
“我们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
桃大夫点点头，“嗯，我知道，你们看上去是生面孔。”
岳照林说道：“我们有事找你。”
桃大夫问道：“是治病的事么？对不起……我也治不好，我真的尽力了。”
“那倒不是，我们只是想问问山神的事情。”
桃大夫立即警觉了起来，他瞪着岳照林：“你想知道什么？”
岳照林尽量用不惹人怀疑的口气，很平和地说道：“你放心，我们对山神没什么敌意，就是好奇。”
桃大夫冷着脸说道：“没什么可好奇的，你们走吧。”
他下了逐客令，要赶他们走。
端木镜不走，冷哼了一声，反问道：“山神是一头狼。”
他说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桃大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怎么知道？听谁说的？”
端木镜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怎么？被我说对了？我不但知道他是一头狼，我还知道他还活着！”
“你……你闭嘴！”
端木镜用手指在自己嘴巴上画了个“×”，“想让我闭嘴也可以，你把山神和山神庙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桃大夫犹豫了一下，说道：“在外面不方便说话，你们跟我进来吧。”
他打开门，带他们三个进去了。
屋子里点了一支蜡烛，在风里摇摇曳曳。
桃大夫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听说过我和山神之间的传闻了？”
岳照林也没故意骗他，“嗯，他们说你把灵魂出卖给山神了。”
桃大夫自嘲地笑了笑，“他是山神，又不是吃人的恶鬼，要我一个凡人的灵魂干什么？不过有一点他们没有说错，我小时候不太正常，的确是因为山神，我才能开口说话的。”
岳照林反问道：“山神可以治病？”
桃大夫摇摇头，“那不至于，他是山神，多多少少有点神力，治病倒是不会。”
陈瀚锦听得好奇了起来，“他又不会治病，那你的怪病怎么突然好了？”
桃大夫笑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能开口说话，是因为怪病了？”
他站了起来，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他自己也抱着一个茶杯，抿了一口，开始讲述他自己的故事。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父母冲撞了邪祟，邪祟也是欺软怕硬的，他们不敢对付我的父母，就一直缠着我，每天都在我耳朵边发出怪声，所以我一直长到八岁，都没听到过人的声音，我只能看到别人的嘴巴在动，但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我自己也不会说。
“我家世代都是开医馆的，有一次父母上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一头狼，他们俩害怕极了，丢下我就逃走了。
“但是我一点点都不怕那头狼，我觉得他很厉害，他一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些邪祟就跑了，我终于听到了怪声以外的声音，我听到了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听到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我看着那头狼，不会说话，只能看着他笑。
“他把我叼回了他自己的家，他的家是用石头垒成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山神，觉得他身上毛绒绒的很暖和，他变成了人跑了出去，摘了好多桃子回来放在我的面前，对我说：‘桃子，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