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被玖月赤这么一问,陆小雪的脑中一片空白,碎片似的闪过很多很多的画面。从化雪池的第一眼到相处的点点滴滴,统统都像流光一样闪烁在眼前。
是喜欢吗?大概是吧,不然为什么总是牵挂着他,想着他,念着他,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定不是爱。
“我喜欢云寒,但喜欢只是喜欢,绝不是爱”陆小雪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几句话,听的玖月赤一头雾水。
“或许,你理解的喜欢和爱,是不是我想的那样”玖月赤想了想:“喜欢可以很多,但爱只有一个,是唯一也是不变。”
听了玖月赤的话,陆小雪有点点了悟,“爱....”一想到爱这个词,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爱这个词,陆小雪的心就变得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种感觉,爱,究竟是什么,又该是什么感觉?
陆小雪茫然了。
“好了,你想是想不出来的,就交给时间,会有答案的”玖月赤看她那么苦恼,心里不禁好笑:“早点睡吧,先把明天过好再说吧”
也是,明日谷主意望苏就来给她治脸了,这个坎才是目前最重要的,陆小雪说:“好,我就祝愿自己。一切顺遂。”
治疗在承香楼开始。
陆小雪只着贴身衣物躺在细腻洁白的石玉床上,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的心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说服自己必须要静下来,她竭尽全力让自己放松,清眉素颜,洁净躯体,好像人回到了初生的模样,那么纯洁,洁净无暇。
意望苏束手戴帽,来到了陆小雪的身边,轻轻地道:“你只要放松,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嗯”陆小雪淡淡地点头。
话音刚落,窗外响起了一阵舒缓的古琴音,听着这乐声,陆小雪的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合上了,算算时间,麻沸汤也差不多该起效了。
意望苏凝望着陆小雪纯洁的容颜,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小雪,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你忍着点。”
一把吹毛断发的薄刃,被意望苏牢牢握在手里,他的手,他的眼,他的心,都只有面前的人。
大腿内侧的肌肤被薄刃轻轻取下,意望苏用极细的针线将伤口缝补,取皮贴脸,接下去,就是关键的脸部了。
一旁的医女都紧张地替陆小雪捏了把汗。
意望苏的眼神无比坚定,他拿起薄刃,利落地剥下了千疮百孔的烂脸皮,此刻,脸皮之下的血肉都暴露在意望苏面前。
汗,渗湿了意望苏的衣衫,该死,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糕,面皮下的血肉,有些已经坏死,必须剔除干净。
可,如果这样的话,麻醉的药物必然挡不住彻骨的疼痛,他只好唤来医女们,按住陆小雪的身体。
“千万要忍住...”意望苏不再犹豫,拿来工具,一点点剔除腐肉。
“啊!!!”陆小雪果然被疼醒,她睁大眼眸,脸上整片血肉模糊,样子可怕至极,医女都闭着眼睛不敢看。
身体之内的神之眼感应到陆小雪震荡的灵魂,缓缓苏醒,她透过陆小雪的眼眸,看到了意望苏,神之眼很意外,是他?神之眼一眼就看穿了意望苏的伪装,认出了真身。
是他,那就没事了,神之眼很笃定,她缓缓退回到身体深处,不再理睬来自陆小雪灵魂的叫嚣。
陆小雪真的疼啊,疼到灵魂都要炸裂的程度,她死死地盯住面前为她剔肉的人,尖叫起来。
尖叫声充斥着意望苏的耳朵,令他很难静心,可他又必须静心,因为手一抖,就会毁了这一切。
他看着她的眼眸,声音温柔地像一阵微风:“陆小雪,你想想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也在等着你恢复原来的面貌。”
滚烫的灵魂,在提到母亲的那刻,缓缓平静了下来,是啊,母亲,我一定忍得住!
陆小雪下意识地将指甲刺入掌心,张口欲咬唇,“不要,危险!”意望苏害怕她咬伤舌头,伸入了自己的手。
鲜血从口中涌出,却是意望苏的血。
“谷主!”医女们都大吃一惊,对于灵泽谷谷主来说,一双手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无妨!布!”意望苏将布轻轻地塞入陆小雪的口中,“继续!”意望苏随便地包裹了一下尾指,一丝不苟的继续清肉。
腐肉终于被清理干净,陆小雪昏迷了过去,意望苏用细如游丝的天蚕丝,一口气缝合了皮肉。
衣服早已湿透,脚步也已踉跄,医女们赶紧扶住意望苏:“谷主!你的手...”
“我没事。”,意望苏终于轻松展颜,他根本不在乎自己鲜血淋漓的小指,他满心欢喜:“我成功了.....哈”
医女们替小雪的脸包裹纱布,只留下二个小孔,供呼吸之用。宋时末窗外的琴也及时停止,安心涤忧的琴曲都安排上了,这待遇岂非是人人都有的,也只有谷主在意的人,才有此殊荣。
医女们抬着陆小雪回到一溪堂,宋时末也进了屋。
当宋时末看到意望苏的手指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替他清理包扎,“咬的这般深,你小指节怕是保不住了”
意望苏躺在椅中,淡淡地笑道“没关系,小指短就短一些吧”,瞧他说的这般轻松,倒像是别人的指头似的,宋时末心里难受,免不了说几句讨人嫌的话。
“我都不知道你图的是什么,背后付出这样多,却偏不让她知道,我...”宋时末替意望苏不值:“等她醒了,我就去告诉她去。”
“她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意望苏自嘲地苦笑:“做云寒时,我的心意,她知道。”
“那你们还......”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的父亲,太过薄情,他的母亲,太过惨淡,导致她对情对爱避之不及。”
“这样....”宋时末挠了挠头皮:“你啊你,怎么爱的,都是这般复杂的女人”,都是,宋时末还暗示了一个棠汐,他也不明白,这么好的师侄,情路竟如此坎坷。想起棠汐,宋时末也是好奇:“你和棠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提起她,意望苏眉宇间仿佛罩了一层阴霾“有些人,有些事,既然过去了,也没什么好提的,不值得。”
既然不值得,就不必再问,宋时末了然,屋内一时间慢慢沉寂下来,唯有点燃的香还在缓缓倾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