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芸千千众,轮回万万遭。
王侯将相丐,无非物多少。
悲欢百年止,一眼尽知了。
明性通理趣,心无穷逍遥。
——
大去之期,未达之时。
“裴大小姐,你怎又在写信?我们才到半天好吧!”
一稚气少女,从背后抱住一温婉女子,如小猫般挂其身上。
“小娇等会儿,姐姐刚发现此地有一项甚为新奇的政策,需赶紧记下,寄回给家父。”
“还有此地的公案,也极为典型。”
温婉女子已沉浸在书写中。
“哼,本小姐自己去逛,不陪你了。”
稚气少女鼓腮起身叉腰,见女子毫无反应,又一轻哼,傲颈转身而去。
……
一明净书房,一老者正伏案批阅文书。
忽一老仆来报:“郡守老爷,有小姐来信!”
书房内老者一顿,立把手中公文一放,急道:“快呈上来。”
老仆迅即呈上。
老者接过就要拆封,蓦然停住,轻问:“可有给夫人的书信?”
老仆连忙应道:“有的,已差人给大夫人送去。”
老者这才点头拆信,迅速翻阅起信笺内文。
然,很快,他便怒斥着拍下信笺道:“荒唐,实属荒唐!竟让女子之间通婚,简直岂有此理。”
老仆连忙端上定心汤,劝解息怒,动作甚为熟练,仿佛已不是第一次。
发怒了好一会儿,老者又忍不住拿起信笺阅览,转眼,便沉迷进去。
许府,庭院。
一轮椅中年,正静赏鱼池。
“老爷,大小姐的新包裹到了!”
管家抱着一包袱进来。。
轮椅上,中年一阵咳嗽,急命令道:“快,快拆开,看是什么!”
管家拆开包袱,见一团棉布中央,放着几件新奇之物。
中年简单翻看后,即命道:“全部拿去造物院,让他们务必复制出来。”
“是,老爷!”
管家走后,轮椅中年复对鱼池呢喃:“再好看的鲤鱼,出不了池塘,也只是餐盘肉。”
……
河边,微风,草岸。
呼喝声中,大群持弓甲众火速围来。
林笑见了,笑意大盛,朝身边二女道:“你们准备好再来一次了吗?”
许裴二女正不明所以,林笑已一手一个,提起二人,疾踏数步,纵岸跃出。
三人身形如羽,飘落河面。林笑踏水一荡,凌波数度,渡落对岸。
林笑爽然笑问:“怎样,好玩吗?”
裴云瑄大眼发亮,意兴盎然。许娇面仍傲然,但双拳不自觉紧握。
一群甲众追至河边,顿时望水兴叹。
河虽不算大,却也有数丈宽。
林笑朝他们大呼道:“来呀,你们过来呀!此河不深,仅够淹死个把人,定难不倒你们。”
众甲皆岸上踟蹰,无人下水。
他们衣甲重身,又有长弓箭囊等负重,若下河,会水也得挨沉。
那将军却受不得挑衅,立即喝令道:“放箭,朝他射击!”
一副官犹豫道:“可县令千金也在,万一误伤了……”
将军怒喝道:“本将命你们放箭!这么近距离,难道还射不准吗?”
强令之下,众士无奈,只好搭弓攒射。
但都留了个心眼,故意准头大失,落箭歪歪斜斜。
一阵箭雨过后,林笑只原地不动,半根箭也未近身,不由再次扬岸大笑。
对岸那将军大怒,夺过部下一把长弓,搭箭对准便射。
嗖!
箭矢追胸疾袭。
林笑把许娇往身前一推。
极速之间,箭矢直冲许娇额头而去。
停!
一只手,以更迅之速,抓停箭矢。
箭尖离她眉心仅剩寸许。
许娇全程大眼瞪着,未有反应。
林笑悠悠嬉笑:“看,我又救了你一命。”
手一甩,箭矢调头飞射而回。
铛!
那将军登时铁盔跌落,失神当场。
仿佛魂也随头盔一并掉去。
“马儿,过来!”
林笑一唤,对岸白马立即纵身入河,渡水过岸。
萦晓立身轻踩马背,滴水未沾。
林笑牵回马匹,将二女扔上马背,朝对岸道:“多谢诸位陪玩,爷已尽兴,后会无期。”
大笑数声,拍马而去。
不过他却未上马,只奋步追马狂奔,转眼消失于追兵视野。
……
山间小路。
林笑正悠哉牵马慢行。
“喂!本小姐饿了。”
马背上,许娇喝声如令。
林笑大笑道:“闯荡江湖第二难,解决饥渴。”
他随眼一扫,随手往路边草丛一摘,递起一根青草道:“呐,新鲜刚摘的鲜嫩野草,绿色健康无公害,尽可放心吃,不必客气。”
许娇愤怒夺过,反手扔回去。
林笑灵巧接住,戏声道:“欸呀?竟浪费食物,实乃有失公德。马兄,给你吃。”
白马只凑鼻闻了闻,即甩头不吃。
林笑立大喊道:“瞧,被你拿过的草,连马儿都不吃。”
许娇目光大恨,俯身挥拳打去,然却够不着。
坐她身后的裴云瑄劝道:“娇妹妹且再等会儿,到了城镇,我们就有吃的了。”
林笑嬉笑道:“事先声明,我可没钱,别指望我付账。”
裴云瑄霎时一怔,她本要收拾些细软,结果却别他叫住。
不想他自己也甚也未带。
许娇气骂道:“废物,你出门都不知要带钱的吗?”
林笑道:“出门在外,还是不带钱财比较安全。再说,我又没钱,怎带?”
许娇正待驳会去,忽听他大笑。
“哈哈,送吃的来了。”
话音刚落,一群悍匪自伏山处冲出,持刀围住他们。
一独眼光头上前,虎喝道:“把身上值钱的统统交出来,乖乖听话,可饶你一命。”
林笑面露惊慌,高举双手道:“大哥饶命,我们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独眼光头走到他身前,一掌兜脸扇出,将他抽飞在地。
“呸!我让你开口了吗?”
“给我搜搜这小子。”
立即上来两名凶汉,对他上下搜刮。
很快,一汉子回禀道:“大哥,这小子身上什么也没有。”
林笑捂着脸,无辜道:“我都说了没有。”
独眼光头立即狠脚连踹道:“兔崽子,穿得人模狗样,连个子都不带。”
“哎呀,哎呀,大哥饶命!”
每被踹一脚,林笑就痛呼一声。
光头踢累后,才抬头朝马上望去。
却见两女子眼中皆无惧色,一个眼露厌恶,一个蹙眉凝肃。
一贼匪凑上来搓手道:“大哥,这俩小娘皮搜不搜?”
林笑大喊道:“她们身上更没有,我们是偷跑出来的,匆忙间没来及带东西。”
两凶汉踢踹道:“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贼匪再次问道:“大哥,我看还是让我搜搜。”
独眼光头反手一个耳光,喝道:“搜个屁,连人带马一并牵回去。”
贼匪一愣,道:“嫂子那里如何交代?”
独眼光头道:“有甚不好交代,两细皮嫩肉,用来下酒正好爽口。”
一凶汉问道:“大哥,这小子呢?”
独眼光头道:“宰了填山沟。”
林笑急忙大叫:“别啊!我也很细皮嫩肉,骨头又脆又软,下酒更爽口,求别杀我。”
众匪听得嘿声一笑。
独眼光头直接牵马离去道:“别墨迹,动作利落点。”
“是!”
一帮山匪,只留两人料后,其余都随独眼光头离开。
两凶汉拖起林笑,往草茂处去。
“饶命啊,我还是童子身,吃了绝对很补!”
林笑仍在大声求饶,再次惹得众匪一阵嬉笑。
不多时,喊声渐弱,直至嘎然消停。
山匪们心照不宣,面无表情。
只有马背上,许娇冷声道:“你们死定了。”
众匪不以为意。
过了一阵,独眼光头皱眉道:“他俩怎么回事,还没好?叫了他们麻利点。”
他身边一匪道:“许是那小子太逗了,他们忍不住多戏耍了一会儿。”
“净整些没用的,赶紧去把他们叫回来。”
一匪徒立即应下,急步跑去。
然,一去,便没了讯息。
又独眼光头蓦然警觉,停步道:“不对劲!”
众匪不解。
一人问道:“怎的了老大?”
另一人奇道:“怎么阿虎阿豹和小八他们还没回来?”
“是啊,平时他们早该回来了。”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独眼光头悚然一惊,霍然朝马上二女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裴云瑄不语,许娇则傲然道:“哼,本小姐乃浮紫许府掌珠,识相的就立即跪地求饶。”
独眼光头神色顿时一沉。
一贼匪问道:“老大,要立即做掉她们吗?”
独眼光头摆手制止道:“遇上硬茬了。”
他突然朝身后丛林拱手高喝:“不知是那位英雄在此?”
“在下无意中误撞了阁下的镖物,实属抱歉。”
“不知可否给在下一个赔礼致歉的机会?”
喝声远荡,许久不见回应。
正当众匪以为没人时,身后蓦然响起一冰冷声音。
“你们一群劫匪,还懂得赔礼?”
众匪悚然回身,见前进方向,蓦然多出一面具人。
独眼光头微吐了口气,出前朝他拱手问道:“不知我的那三位兄弟,可还好?”
面具人悠然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已去了该去之地。”
“***,找死!”一匪厉喝一声,就要动手。
独眼光头横臂将他拦下,仍朝面具人客气道:“他们拙眼不识英豪,惹恼了阁下,也是活该。”
“都是一场误会,我们现在就物归原主,以后但有所需,尽管吩咐,吾等宽山上下必倾力相助。不知阁下可否高抬贵手,勿为难我这些兄弟?”
面具人道:“不想你一山野土匪,还挺懂世故。若再给你些时日,怕要成了气候。”
独眼光头皱眉道:“阁下这是何意?若是不满赔礼,大可提出要求。”
面具人道:“哦?若你们真能满足我要求,倒也能放过你们一回。”
独眼光头立即精神大振道:“还请阁下指示。”
面具人负手转身道:“我看上了一名女子,若你们能帮我搞到手的话……”
独眼光头道:“不知是哪家的女子?”
面具人回身道:“她住在一个叫宽山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叫她嫂子。我想,该是那里的头目的女人。”
独眼光头霎时目光一冷,沉声道:“阁下莫不是在戏弄在下?”
面具人道:“是你说的尽管提,我提出来你又说我在戏弄你。”
“莫不是,是你在戏弄我?”
独眼光头悍然抽刀,指向马上二女道:“阁下镖物尚在我们手中,就不怕一拍两散吗?”
面具人却道:“你怎知,是她们在你们手中,而不是,你们在我手中呢?”
一匪挥刀上前道:“老大,别跟他废话,我们跟他拼了。”
喊完已悍然提刀冲出。
面具人只轻一挪步,如缩地成寸,瞬至那匪徒身前,手一晃,便夺过长刀,反手两挥,已滑至那匪身后。
“你会慢慢流血而死,血尽之前,就是你忏悔此生罪过的时间。”
长刀微下放,面具人看向众匪道:“还有人,想试试吗?”
众匪不答,一匪悍然挥刀劈向马上二女。
寒芒一闪而过,出刀之匪已胸挂长刀,透背而出。
手中的刀,再也无力挥出。
众匪怒吼一声,齐齐挥刀攻去。
没有血腥场面,只有一个个冲势去尽,无声倒地。
当面具人站到独眼光头身前时,已只剩下他一匪。
“怎样,只要能满足我的要求,尚可放你一条生路。”
独眼光头颓然跪下,郑重道:“还请阁下放过,在下愿以命相抵。”
面具人道:“说的好像你的命很值钱一样,你都不把别人的命当一回事,又怎能反过来要求别人呢?”
独眼光头猛然挥刀暴起。
面具人只单手一捏,即停住刀刃。
“你安心死吧,你的婆娘,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独眼光头眼一突,刚要动作,后颈已被挥中。
面具人一把提住其后领,朝马上二女道:“走,我们好人做到底,送他们的亲人与他们团聚。”
萦晓飘然落于他身旁,问道:“你知他们老巢在何处?”
面具人道:“他刚才的眼神,已为我指明方向。”
……
薄暮,山寨门前。
“里面的压寨夫人听着,出来见你汉子最后一面!”
白马前,面具人随手扔出手提之人。
寨门内一阵骚动。
不多时,寨门开启,仅露一人缝隙,从内挤出一名丰硕女子。
她迅速扑向地上匪首,连声呼唤。
面具人走上前,慢条道:“放心,他还没死。”
随脚一踹,独眼光头迷朦睁眼。
“大龙!”
一声呼唤,顿令他霎时清醒。
他急声道:“娘子,快……”
倏!
一柄长刀贯胸而入,穿心而过。
独眼光头没有力气再说出后面的话。
抱着他的女子一怔,还没反应,长刀一拔,血溅玉容,令女子不由眨了下长睑。
面具人蹲俯于她身前,道:“瞧,这就是你汉子平时的营生,专把路人开膛破肚。”
“实在是份没有前途的活计,早晚得交代在别人手中。”
女人痴痴抬头望来。
但见她媚眼如丝,风情万种。一点泪痣,勾人心魂。
面具人满意点头道:“难怪能被土匪头子看中,的确姿色诱人,想必宠上天了吧。”
女子再次低头看向怀中人,可已然生机尽去。
她再次抬头朝面具人望来。
面具人摊手无辜道:“这是早晚的事,我不过好心帮他提前了,省去他许多虚度光阴。”
“我杀了你!”
女子终于回魂,愤怒朝他扑去。
面具人轻易拿住女子双手。
“咦,这话怎听得有些耳熟?”
女子极力挣扎,却无法挣开。
面具人道:“好了,我是来带走你的,你该对我友好一点。”
女子停下挣扎,双眼湿红道:“你休想!”
面具人道:“耶?你一土匪头子的女人,不该强者为尊吗,难道还讲忠贞?”
“我杀了他,说明我比他强,你不该得立刻爱上我的吗?”
“呸!”
女子直接表明了态度。
面具人道:“这年头,土匪开始讲世故,土匪女人开始讲忠贞,也算稀罕。”
一起身,顺带将女人拽起,提手过顶,一手按住女子双腕,腾出一只手,放于面具上。
“如此,我就只能祭出绝招了。”
他徐徐摘下面具道:“一个本就美艳的女人,如何能拒绝得了一个帅艳男子呢?”
目光湛湛,与女人对视道:“女人,跟我走吧,以后我带你混江湖。”
女子微顿片刻,猛然伸头张口前扑。
林笑往后微仰,避开这决然一咬。
“哈哈,会咬人的女人,那就好办了。”
他捏住女人下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杀无名之辈。”
女人绝然道:“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望紫山二当家张素贞是也。”
林笑点头道:“二娘是吧,记住了。来,张口,给你咬。”
他主动伸手凑去。
张素贞眉头一皱,却毫不犹疑一口咬下,紧口不放。
眼中深透恨意,似要吞其血肉。
林笑却蓦然松开她双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乖,跟本少走,这手天天给你咬。”
女人并不领情,见双手得脱,立即掐他喉咙,松口前扑,欲咬下他耳朵。
一手臂迅速横她口中挡下。
他不由叹道:“真是爱之深,恨之切。才初见面,就对我如此如饥似渴,以后只怕更不得了。”
随手一劈,击晕后扛于肩上,转身道:“来,欢迎新同伴加入。”
萦晓于一旁轻问:“这也是你要找的女人?”
“自然。”
“她又有何花韵?”
林笑嘻然道:“不要小看了粗汉的审美,这样的女人,可轻易降伏人中猛虎。”
萦晓道:“你杀了她丈夫,她岂会替你作舞?”
“区区杀夫之仇,好办的很。”
林笑扛人牵马,往山下走。
山寨悄然,无人出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