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峰顶,冠树下。
绿茵毯,金光灯。
天理昭昭,姗姗报应。
福生无量,万树争春。
仙乐飞庆云,祥光识天人。
真如赐明证,善果功德轮。
——
尘寂幽刚目送万妃飞升而去,未曾料,下一刻,天落金光照己身。
澄澄光华中,其脑显生出三圈光轮,内金外紫间隔青。
光轮初显,异香飘闻。
他本人却茫然未觉,只忽感心神骤明,身轻欲飘,连忙运气沉身,才不致升空而去。
林笑见之大笑。
“师弟,天欲成其美,送你去与佳人重聚,你怎不肯?”
尘寂幽不由汗颜。
“师兄说笑,幽自有归处,岂可盲从。”
林笑满脸惋惜道:“可惜你不会分身术,否则何妨一游。”
尘寂幽默然不语。
林笑又指着他朝素芸道:“你瞧我给你们找的宗主多气派,无论搁哪一站,必是最亮一哥。”
素芸自不会应他的调侃。
尘寂幽也察知脑后有异,立想施法驱散。
可连番尝试,脑后光轮始终仍在。
他即肃然道:“师兄,幽只怕已中了暗算。”
林笑还未说话,便有一人凭空显形,代为答曰:
“道友勿需介怀,此乃功德灵光,并无害处。”
其人衣着破烂似流浪,形貌邋遢若乞丐,却双目澄亮,举止洒然。
林笑循声看去,当即讶然。
“竟是你!”
“我们该叫你痴三疯,还是什么呢?”
来人正是先前一战后,就不知所踪的痴傻修士。
可此时的他,哪还有半分痴相傻态。
他朗然笑道:“痴三疯这名字甚好,旦呼无妨。”
林笑好奇道:“痴道友这是不演了呢,还是不傻了呢?”
痴三疯淡然笑道:“二者皆有,既是真傻,也是真演。”
“还得多亏这位道友,扫荡尘间雾霾,扬天地正气,使吾众得脱性迷。”
他朝尘寂幽悠悠拱手一拜。
尘寂幽拱手回道:“率性之举,随性而为,不必言谢。”
“道友可是知此轮来历?”
他指了指身后的三色光轮。
痴三疯轻轻点头,道:“此为真如法证,乃往昔大慈悲者,以大神通刻天所留。”
“道友可将其视作一神通法冠,只有当这世间,有人立举世善功,得万万众由衷感念,此冠便会应念而出,悬佩于行善者身后,昭显其圣。”
林笑问道:“这金轮法冠,有何神妙之处?”
痴三疯道:“无他,只为迷茫世众指引明光所在,彰显圣者之踪。”
“以便世众可向光随行,回归正道。”
林笑颔首道:“原来如此!师弟,你若在此地开宗立派,定然一呼百应。”
尘寂幽认真想了想,才道:“幽并无此意。”
痴三疯不无遗憾道:“缘分如此,强求不得。”
“然有一事,当今之世,除诸位外,无人可解。”
“故,吾于此厚颜奢求,望诸贤能出手一助。”
其说完,重重鞠躬一礼。
林笑淡然沉默。
尘寂幽亦未应下,拿目光往林笑征询。
见他看来,林笑始道:“师弟,我并非有意要对你说教。”
“不过你已位及一派之主,将来定会遇到无数这样的事情。”
“有人会告诉你,有一件难事,需要你发善心帮忙。”
“你帮了,他们会感怀你的高义。你不帮,良心会遭到伐戮,有损道心。”
“你会怎么选?”
尘寂幽看了眼仍在躬身的痴三疯,略斟酌后,才道:“若无妨碍,能帮便帮。”
林笑立即道:“那般日久,世人皆知你急公好义,潮涌而至,你又当如何?”
尘寂幽坦然道:“自当量力而行。”
他既没说不帮,也没说都帮。
林笑点头道:“或许会有这么一种情况,未必是你,但不妨听来参考。”
“帮的人多了,一颗热心,难免遭泼冷水。”
“冷水受多了,心也不免跟着冷了。”
“再见人来求,心中难起波澜。”
“初时尚婉言相拒,久后干脆听也不听,省得烦心乏神。”
他忽而指着躬身的痴三疯,道:“意恳诚多,所求必重。”
“师弟且说说,我们要听不要听?”
尘寂幽顿陷沉思犹豫。
林笑马上又道:“虑多必失,若每逢帮人,都衡量得失,身不累,心也累。”
“顺心快意,或可逍遥。”
“若为逍遥意,勿信义不义。”
尘寂幽若有所得,道:“依我本意,帮不帮都可,听不听也罢。既为世外身,不牵红尘绳。”
林笑这才安心对痴三疯道:“看你不像歹人,所求应当不假。”
“我会当你的面,与我师弟说这些话,只是有些看不惯。”
“你一来就称颂道谢,只把我师弟往高处捧。”
“结果捧完不见半点实惠,反而又开口求施恩。”
“简直是欺人心善,逮着好人使劲薅。”
“故不愿见师弟再受你以仁义加欺,故拿话点他。”
“不过,我曾借你肉身,承你恩惠,也算有缘。”
“你所求之事,可说与我听。”
“但帮与不帮,且看你运气。”
痴三疯这才起身,对尘寂幽满脸歉意地拱手一礼。
随即才道:“道友所言,句句在理。实是吾唐突在先,有失诚意。”
“为显心诚,不敢隐瞒。”
“吾本为天心分意,托生于世,图求自解自救。”
“然事未竟,幸得诸位玉成,方能脱厄。”
林笑面露古怪道:“你也是?”
“我先前在云中会过一尊,也似你一般自诩。”
“你们谁才是真?”
痴三疯道:“我们两个都是真,也两个都是假。”
“我们虽源起于天心,但在我们剥离而出,入世生智后,就无法再代表天地本意。”
“但我们都带着天地剥离我们时的述求。”
“我是那天外来物初至时分离出的,带着想要驱逐它的意愿。”
“而你云中所见那位,是已受天外来物侵染的天地所生,携带的意愿,未必与我相同。”
“虽然我们已彼此独立,但我仍能隐隐感应到,那时的天地,已为外邪污染,天意已改,不再想驱逐那物,反而要将之吞噬。”
林笑道:“所以,你代表的是很早以前的天意。而我云中见的那位,代表的是那时的天意。”
“这么说,此刻的天意,也与那时不同。”
“果真天意无常!”
“不过,既然你已经不能代表此刻的天意,你还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去活出自我,才是你该做的事。”
痴三疯浅笑道:“这也是我道谢的原因,我之前便是受邪气影响,心意与天意相冲,故显疯癫。”
“当这位道友荡清了外邪之气,也令天地恢复了初心。”
“我的心意得以再与天意相合,故能神智清明。”
林笑道:“所以你疯不疯,不是你能决定的。”
痴三疯平和道:“我此番来,便是天意所求。”
林笑蓦然笑道:“寻常都是人求天,何时有过天求人。”
“不想这种奇事竟能让我遇上了,你且说说,天欲何求?”
痴三疯道:“其实,那天外之物来此,并非偶然。”
“它是冲着一物而来。”
“那物,也是天外来物,是真正偶然落于此地。”
“其有何神异,尚未尽知。”
“但冲着它来的那怪物,却欲夺尽天地间灵气,来将其取出。”
“只要那物还在,怪物的同类,定会再次为它而来。”
林笑立知他所求,道:“所以,你想让我们将它带走?”
痴三疯点头道:“是的。”
林笑不解道:“你们不能,把那什么玩意丢了吗?”
痴三疯瞬间愣了,双目失焦。
过了会儿,他才恢复。
“不能,那不是可以丢弃的东西。”
林笑又问道:“既然不能丢弃,你怎又让我们带走?”
痴三疯二度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