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驻灵霄派总址的数万门众晨时出发,疾行半日,终于赶至天泉岭南关。
湖边弟子远远发现他们的到来,提前上报。
金城灵官火速上禀林笑。
门人虽至,但有外客在,给不给进场,还得宗主说了算。
若是怕唐突了宾客,按理,便该让门人在二十里外按落云端,分批陆行前来,缓缓进场。
但林笑哪管这些,只觉自家人到自家场,连禀报都嫌多余,故让门众直接过来。
万众铺天飞来,着实吓了各派宗主一跳。
还以为中了埋伏,差点就要应激而起。
好在怀、慕、歌三位八宗高手安坐不动,神态沉着,带着其他人也保持着冷静,未显过激。
不说外客吓了一跳,总址来的门众也大吃一惊。
盖因连绵的断峰焦土,尽显惨况。
本以为会见到一座破败的关城,不料却见到一片明艳的湖光。
湖岸更是春风十里,茂林初盛。
林笑并未出面接见他们,只传令摆宴铺席。
于是,一众总址来的门人只能带着满头雾水,加入布宴。
人虽众,却不乱。
长老指挥,真传协调,执事率队,内门动手,外门帮衬。
个个皆有道法灵术在身,半日的繁工,半炷香就完成。
湖边内外,大变模样。
但见:
清新旷野,白云晴天。
阳天月湖,弟子满簇。
岸边花亭,流杯水席。
春芳药丛,披雾含香。
华堂帘卷,灯悬彩连。
宾朋四座,斗杯十千。
风送荷花香,宴坐水云间。
丝竹传新曲,浮生半日闲。
一众弟子皆得洗尘入宴,静歇劳倦。
宴过日跌。
天边飞来五道遁光,来势不凡。
然而,湖外十里,就被一道遁光当空拦住。
“来者何人?”
“故人陆凡,携香山四圣驰援而来。”
五色遁光散去,显出一白衣出尘男子,并与四位四彩霓裳的纤纤女修。
“陆凡,你果真来了。”
话声中,却夹着一声叹息。
白衣男子看清拦路者,当即松了一口气。
“冷右使,看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正是冷牧野拦住了他们。
“我如今已不是右使。”
冷牧野微微摇头,目光转向四位女修。
“这四位是?”
陆凡连忙介绍道:“四位前辈是明灵南地彩凤岭隐世道真,香山四圣。”
冷牧野灵眼一瞥,便看出是四位灵君境的高修,立即拱手见礼。
“灵霄派门下闲老冷牧野,见过四位香山道友。”
四彩女修微福回礼。
陆凡见他只行平礼,以为冷牧野未觉察出四圣修为,脸上暗暗焦急,猛使眼色。
冷牧野只是茫然。
见他不能领会,陆凡忙道:“我收到您的急信时,正好在香山附近。”
“急切间别无门路,求遍香山道迹,幸遇四位香山前辈垂怜,答应我厚颜的请求,愿来为本门……故门助阵。”
“以四圣的道威,定能震慑灵狱敌手不敢近前。”
冷牧野听后,朝四女郑重躬身一礼。
“诚谢四友仗义来助,然本门危机已解,战患已除,却是让四位道友空跑一趟,实在抱愧万分。”
“恰巧此刻本门大摆喜宴,还望香山友人不吝赏光,入席歇脚,让本门为诸友接风洗尘,聊表歉意。”
陆凡当场愣住。
“喜宴?”
他本以为是来血场救急,怎么忽然就成了喜宴之地。
四女相互对视一眼,其中白兰云衣女出声问道:“不知是何喜宴?我们姊妹来的仓促,未曾备礼。”
冷牧野连忙道:“岂敢收礼,尊圣且随我入席。”
他立即把人往里带。
“此是本门宗圣订婚之宴,正举派庆贺。”
“宗圣正于湖中与各派宗首名士凭莲宴饮,正合四圣前去一会诸圣,畅论道机。”
听到是宗主的喜宴,陆凡当即皱眉凝目。
便听冷牧野给传音入密道:“陆凡,你且低调入席,勿要与人声张你已到此。”
陆凡也传音问道:“冷老,不知故师与何人新立婚约?”
冷牧野顿了顿,传密回道:“等得空再与你见解。”
一红梅云衣女忽而道:“凡小儿,你与他嘀咕什么呢?”
“莫不是商量着把我们香山四女卖个怎样的价钱?”
冷牧野一听,立知失礼,急声道歉解释。
几人飞至湖边,见湖岸宴席嚷嚷,热闹非凡,群欢笑盈,一派盛宴之景。
冷牧野本想邀请四彩女修去湖中间介绍给宗主,但四女却因先前他与陆凡的悄悄话起了疑心,以喜静厌闹为由拒绝。
最后只在湖边寻一静亭,远隔喧嚣,独留陆凡与四女解释内情。
陆凡遂将自己跟随师母脱离宗门的事情告知香山四女。
四女听完,其中秋菊云衣女道:“你那师尊如此对你,你怎还肯如此尽心求援回救?”
陆凡凛然道:“宗门昔日待我不薄,虽离宗门,但未报宗恩。即遇宗门有难,岂能不顾?”
四女美目顿生好感。
红梅云衣女傲然道:“你的私事如何,我们也懒得多问,反正此间事了,你便要如约带我们前往那处古仙遗址。”
陆凡连忙抱拳道:“凡定当履约!”
“谁在那!”
四女中,粉荷云衣女勃然怒立,肃声朝一处水间冷喝。
众人齐目望去。
只见亭外不远的水面,一位明眸少女头顶荷叶,泪眼汪汪,仅半个小脑袋露出水面,其余皆藏水下。
她一脸呆萌,似乎被那声冷喝吓住,失了反应。
虽未见全容,可陆凡乍见此女,便觉神恍魂惚,只觉有些眼熟,但又记不起是谁。
见众人望来,那少女猛一个机灵,缩回水下溜了。
“她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粉荷云衣女扑身追去。
陆凡心头一突,急忙也追过去。
“前辈且慢!恐有误会。”
话刚落,两人皆已入水去追。
可水下清澈无影,哪还有半个人影在。
粉荷云衣女出水冷然道:“是木行灵术,遁根而走,且等我追溯她的踪迹。”
探灵之术默发而出,立有收获。
“那边!”
其遁光一闪,朝湖中追去。
……
却说另一边,玄九阴座下女徒五姑,央得一名落单的灵霄派弟子携她前往聚宴之地。
他们比大部队晚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别尘湖。
借着那名弟子的身份进入宴会后,五姑当即撇下他独自离去,混入宴会茫茫人流中。
与此同时,湖之南外数百里。
数道遁光朝着别尘湖方向疾驰。
“停!”
一声冷喝,遁光全部停下,显出数人。
为首是一名身着明黄道袍,留有八字须的瘦脸修士。
“荒公前辈,怎么了?”
其身旁,一名面容冷峻,眉宇清冽的年轻修士蓦问。
瘦脸修士肃脸道:“方少辉,你确定踏破你们灵狱门的,只有三人吗?”
年轻修士紧张回道:“家父书信上是这样说的。”
此子正是灵狱门寸禁方之子。
“那帝凌霄甚是狡诈,许是还有帮手。”
瘦脸修士沉吟道:“那他的帮手,可真不少。”
“前辈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也就二三十位灵君境而已。”
方少辉连其身后数人皆徒然一惊。
“前辈,看来那帝凌霄早有后手,晚辈实在远远低估了此獠,差点连累了前辈。”
“贼子势大,吾等只好重头计议。”
他已萌生退意。
“怕什么,你是信不过我荒公的名头,还是信不过我上清派的名头?”
“就去瞧瞧他有什么花样。”
遁光再起,飞驰而去。
……
湖中,林笑正靠宴席而坐。
忽有所感,抬眼看了看天时,只觉是时候向门人宣布他取消订婚一事。
刚起身,欲叫停全场引瞩目,手边袖袍猛然被人扯住。
低头一看,莫采薇正紧紧抓着他衣袍。
林笑还不晓得发生什么,尘寂幽瞬息挡在他身前。
同时,也挡住了一个女人愤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