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初雪离开客院后,便一直思索着林笑的那句话。
想做的不要做,不想做的可放手做。
在她看来,前半句分明是在暗戳戳警告她,别想逃。
可这后半句,她又有些不解。
更不解的,则是这恶霸师尊为何会带她来清灵派。
想不明白,她只好暂且放下,按计划先前往花街。
花街入口。
一名彩裙华妆女子,手提两盏花灯,欣悦地朝墨初雪招手。
“筱墨道友,这边。”
正是墨初雪用信符约出来的清灵派弟子,花间。
入口处,灯笼满挂,灵光莹莹。
往来出入者,皆华服盛装。
只有墨初雪这一身装扮,显得格格不入。
墨初雪上前故作粗鲁道:“原来是花间姑娘,你换了一身好看装扮,害我差点不敢相认。”
花间掩嘴轻笑,道:“先前穿的宗派制衣,散值后便换回了常装。”
墨初雪闻言犹豫道:“散值了还来烦扰你,实在对不住。”
花间却主动牵起她的手道:“我平时最喜与好友夜逛花街,筱墨道友能约我同同,我开心着呢。”
突然被牵手,墨初雪感到有些不适。
她还扮着男装呢,别人看了岂不误会。
不过花间的话,让她想起恶师递信服时提的那句“可喊上小花间陪同,她不会嫌弃你”。
这不免令她怀疑,这名清灵派弟子,难道是恶师的人?
他莫不是故意让这花间来监视自己的?
墨初雪本来还想向花间求助的,一念至此,立即犹豫了。
花间不知她顾虑,将手中一盏花灯拆下,递给她道:“这是我为你选的花灯,提灯游花街,是我们这儿的传统。”
墨初雪接过一看,是盏精巧可爱的玉兔灯笼。
而她自己的,则是一盏彩莲灯。
墨初雪蓦然一震,瞬间明白花间已看出她的女儿身。
难道恶师已把她的情况全告诉了此人?
未及多想,花间已拉起她袖肘,走进花街。
花街中,游人如织,华灯满巷。
可谓: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燔动黄金地,钟发琉璃台。
法轮天上转,琴音天上来;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墨初雪看得目光朦胧,差点怀疑自己落入了凡间灯节。
原来修真坊市,也可以装饰得如此有烟火气。
她好奇道:“你们这里,每晚都这样吗?”
花间附耳道:“好看吧。这里最初不叫花街,只是本门内部的一个物品交流坊,仅每月十五才开一次。”
“后来,来拜访的别派弟子得知,也加了进来,人气便渐渐旺了起来。”
“从一月一开,到一旬一开,再到夜夜都开。”
“更是有与本派交好的门派,直接在这里设了驻店,不知不觉中,这里就成了灵界胜地。”
“所以花街不仅有本派之物,灵界各派特产也大多能在此处寻到。”
“筱墨道友可有久寻不得之物,这里我熟,可帮你找找,说不定就有你要的。”
别的门派也能在清灵派的地盘设驻店,墨初雪还是头一回知道。
换作以前的她,定然趁机大肆搜购一番。
可此时的她,却全无购物兴致。
她眼珠一动,试探性地问道:“这里可有灵泉宗的驻店?”
花间脸上并无异样,认真回忆道:“灵泉宗……好像没有,不过其他三大派和八大宗都开设有,你想找灵泉宗求购何物?三派八宗应该有可替换之物。”
花间的样子像是对灵泉宗不熟,墨初雪看不出任何破绽,不禁怀疑是否自己想多了。
墨初雪道:“没,我曾有个朋友是灵泉宗之人,就随便问问。”
花间没有多想,拽上她急步穿梭在花街中道:“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她拉着墨初雪进了一栋绣香楼阁,阁中央搭了一座舞台。
舞台旁围满了看客,而舞台上,有两人在轻舞。
歌姬摇舞本是寻常,可奇就奇在,台上跳舞之人,有一名是个和尚。
一位绣衣白脸的光头和尚,正与一名红装舞姬对目合舞。
和尚的舞姿,还跳得意外好看。
墨初雪也觉新奇的不行。
花间笑道:“好玩吧,那和尚是八灵宗之一金顶寺紧那罗舞师,会跳的舞可多了。在这儿看上一个月,他都能夜夜跳不重样的。”
“而和尚旁边那位舞姬,则是另一个八灵宗之一宵水楼的弟子。”
“宵水楼女弟子居多,好舞蹈,故而常常找金顶寺的舞师讨教舞艺。”
观赏片刻,墨初雪发现两人跳的不是凡舞。
舞影禅韵,不仅令观者启禅心,还可助观者悟本性。
墨初雪突然发觉,自身暗自烦恼之事都是多余的,不如直截了当找帝凌霄说个明白。
若帝凌霄不肯退婚放人,她就是自废一身修为返还宗门又何妨。
正当她想马上找花间做个见证人时,台上一曲舞毕。
观者禅心消退,墨初雪眼眸恢复了清明。
“走吧,我们去看看今晚有什么新进物品。”
花间又拉着墨初雪出了阁楼,开始游走在街上的摊位上。
一个小摊前,花间正兴致勃勃给她介绍着一些功能新奇,但作用不大的法器饰品。
墨初雪本对这些即不能用于对敌,又不能护身的法器灵具不感兴趣
但许是方才观舞的禅心还有残留,她忽然慧光一闪,对林笑所说的后半句话明白了过来。
不想做的,可放手去做。
帝凌霄的储物戒还在她这里,戒指内万千掌门珍宝可任意取用。
她此时,富得很。
花间刚介绍完一间物品,她突然挥手道:“这些我全要了!摊主,这袋灵石够不够?”
小摊的摊主一怔,拿起袋子看了看,里面全是上品灵玉,价值比他所贩之物数倍有余。
他不由愕然道:“够了。”
墨初雪立即将摊上之物扫走,还拿出许多送给花间。
随后,她便开始了扫摊行动。
只要花间想逗留的摊位,她统统买走。
这豪气的举动,不由引起了花街上许多人的注目。
但大多只是看看,感叹几声土豪,并没有人露出鄙夷或觊觎的神色。
直到一声暴喝当街响起。
“那个天杀的阴贼,买光了所有清心丹!”
不远处的墨初雪还毫不自知地扫摊。
一名摊主便向一汉子指着墨初雪道:“是那位道友买走了。”
花间最先醒觉过来,看了那汉子一眼后,拉着墨初雪掉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