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人,
连日春雨,雨雾濛濛。
荒田野地旁一只红衣草人,面向田野,静静矗立,一群家巧落在其身旁叽叽喳喳啄个不停。
雨雾中一个少年骑着头老黑驴撞了出来,
少年一袭青衣道袍,束发飘带,腰间别着个小布熊,手里还提溜着个酒葫芦,眉眼如画,俊秀不凡,只是面色如纸,有些病态。
老黑驴摇头摆尾赶着路,少年时不时往其口中递来酒葫芦,惹得老驴发出阵阵闷哼。
见前面有人,傀心情大好,隔着老远便大声呼喊:
“敢问大哥,何处有酒家?”
少年清丽的声音飘来,
惊得家巧四散而飞。
草人不语,
一阵清风拂过,
草人撩出一指,指向东面大山深处。
见有人指路,傀大喜,不再遵循小道,
掉转驴头,窜入野地,直奔东面大山而去。
回头不忘冲着草人抱拳一礼:
“多谢大哥指路,要不然贫道定是要误了良辰!后会有期。”
一阵妖风掠过,
草人提溜一圈,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露出本来面目。
原来草人不是稻草塞成,
是个被剥了皮,开了肚,割了舌,剜去双眼被钉在木架之上的人形,
肠子掉了一地,心肝脾肺肾不知所踪,原本的红衣也不是红色。
一人一驴,敛着声,撞开重重迷雾,在田野里飞奔,脚底沙沙声不断。
也不知跑了多久,
之前还如水墨画一般的大山,如今逐渐变得清晰明了。
待到山脚时,已是近黄昏。
早春天昏得快,
不多时,四周便暗了下来。
山中雾气更甚,不多时,傀再次迷了路,不知该往何处。
忽闻山腰处传来阵阵人声,再定睛一看,有昏黄火光闪烁其间。
傀眉眼舒展,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一声驾,傀领着老黑驴,擦着山坡朝那火光深处行去。
山间有一洞,
约三人高,可容数人通过,偶有山风吹出,凉飕飕。
傀不禁打了个冷颤。
洞中深处灯火通明,却看不清内容,只觉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将行数十息,
便豁然开朗,
误入一片杏花林,
花瓣纷飞,宛如三月飞雪。
林中有间竹楼,楼上旌旗飘飘,赫然一个大字“酒”。
林中一小鬼,一身黑衣,正抱着一支唢呐打盹。
傀上前一礼:
“这位小哥,前面可是酒家?”
见有人搭话,
小鬼睡眼惺忪,看清是人后。
赶忙吹起了唢呐,
一边吹,还能一边喊着:
“有客到!开席啦!......”
傀大惊,不懂他是如何做到的。
见有人招呼自己,傀也不再客气,俯身下驴,牵着老驴朝酒家行去。
酒楼上下三层,很大,一楼可容百人饮宴。
二三楼黑灯瞎火,静谧无声,想来是主人居所,一楼是经营之地。
还未进门,
便飘来阵阵酒香,沁人心脾。
而后便是瓜果,炭火的香气。
席间人声嘈杂,丝竹悦耳,这里似乎在办一场酒会。
众人席地而坐,各自面前都有一个小木桌,其上摆放各式瓜果吃食,花花绿绿,酒水自然也少不了,端着果盘的侍女忙碌其间,时不时和从旁的客人打趣。
堂中设有一大火盆,其上驾着烤架,驱赶春寒的同时还能烤些吃食,只是现在烤架上空无一物。
主座是一张长长的八仙桌,上面摆满各种瓜果肉食,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只金灿灿的烤乳猪,不少客人盯着那乳猪垂涎欲滴。
一美艳少妇端坐其中,
少妇身形丰腴,锦衣华服,眉眼动人,唇红妖异,
只见其轻抿了一口玉壶,然后从容的掰下一只香猪腿送入口中,细细的品尝起来。
见没了人招呼,傀自行在角落里找到一个空位,也不管是谁的座位,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拿起酒壶闻了闻,
确定是好酒后,傀开怀畅饮。
不一会,便半壶酒下了肚,只是这脸色依旧惨白,这好酒也没润出半点红晕。
见傀如此狂饮,
邻桌一挂着山羊胡的老者,看不下去了,正声教育道:
“酒不是这么喝滴!”
“这可是娘娘亲手酿的杏花汾酒,像你这么个喝法,简直是糟蹋了这好酒!”
“噢?愿闻其详。”
说到酒,傀来了点兴致。
见孺子可教,山羊胡老者,捋了捋胡须,摆出夫子架势,清了清嗓子眼:
“这杏花汾酒可是娘娘精心挑选这杏花林中开得最早的杏花,取......”
老者还没说下去就被傀给打断了,
“为什么是开得最早的杏花?”
老者有些不悦,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
“梅花香自苦寒来听说过吧,同样的道理,那顶着寒冷早早盛开的杏花,自然是要比普通的杏花更加芬芳迷人,酿出来的酒自然也就更加的醇香。”
“晚辈受教了,您继续。”
“我说到哪了?”
“取什么。”傀好心提醒。
“哦!想起来了,然后是取十万大山的甘泉水,再经过.....”
“吹牛,十万大山,那得取多少年?多少水?”
傀再次打断了老者的话。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直跺脚,险些没把面前的桌子踏翻。
“十万大山是地名,是地名,此地便是十万大山,你是哪来的乡野小子,连这都不知道,是来存心气老夫的吗?”
傀拱手赔礼,
老者撇过头,没接受他的道歉,不再搭话,自顾自拿起水晶杯品起酒来。
“咯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在傀的耳边响起。
傀扭头看去,
邻桌的少女正在冲着他笑,
少女面容姣好,小家碧玉,只是看上去有些蜡黄。
“小哥哥,好生有意思,竟然不知此地,难怪这酒席都快结束了,你才来。”
傀尴尬一笑,
“山中雾大,迷了眼,一时找不到方向,这才晚了。”
“咯咯咯!”
又是一阵笑声,
“小哥哥,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不过没关系,酒会明日还有,记得早些来。”
少女抹了把笑出的泪花,自然而然继续问道:
“不知小哥哥可有婚配?是否已有心上之人?”
“年纪尚小,不曾有过。”
傀平静答道,
少女狡黠一笑,刻意凑近了些,声调轻柔,傀都能清楚听到她呵气的声音。
“那!~小哥哥觉着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