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山之中,慕云曦和身前无声飘着一张点燃的符纸,行进在湿滑的洞穴之中。
劳山的山体似乎就没有哪一块是实心的,里面的岩溶洞千弯百绕,错综复杂,偶尔还有塌陷之处,慕云曦和只能辨认出自己大体是在旋转着向下走。
慕云曦和一路向下走,身前符纸“啪”地熄灭,慕云曦和停下脚步。
黑暗之中,一阵婴孩的笑声响起,如银铃般清脆纯真,在错综的洞壁中回荡,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逐渐重叠,分不清是一人在笑,还是数人在笑。
慕云曦和面无表情,笑声又转为哭泣声。
“娘,娘,我好冷,好饿……”
“抱抱我吧,娘……”
“给我一个栖身的地方……”
一阵阵哭诉哀婉柔弱,听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忽然,一道阴风向慕云曦和小腹冲来,她旋身一转,右手将符纸迎头拍在那物额头上,左手用元力拽住它的身体。
“噗”地一声,符纸金光暴涨,照亮了正在慕云曦和左手中挣扎的透明鬼婴,还有几个叠成一摞在石柱背后探头探脑的小鬼。
慕云曦和将小鬼卷吧卷吧塞进腰间香囊中,勾唇道,“不是想找你娘吗?姐姐成全你,送你去投胎。”
她视线扫过几个小鬼所藏的地方,小鬼“嘤”地一声,捂着额头逃窜了。
这时,洞中再次响起一阵童谣,是一个很温柔的母亲的声音,仿佛在轻柔地哼着歌哄自己的宝贝入睡。
符纸的金光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如同温馨的烛火,映照得阴冷的洞壁如同温暖柔软的床幔。
就连被慕云曦和收在香囊中的小鬼也停止了挣扎。
这声音的来源非常清晰,如同一圈圈从洞底盘绕上来,格外空灵。
慕云曦和掐了个清心诀点在自己眉心。歌声还在,但柔和中似乎多了几分哀怨,哀怨中又藏着凄厉的恨。如同锦被中的利刃,搅得人心绪不宁。
恍惚间,慕云曦和看到了一大片浅粉色的云雾铺在大地上,是粉黛乱子草。她浑身冷得厉害,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她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掌心按在了河边的碎石上,硌出道道红痕。
她不知道这是哪,不知道如何回家。忽然,她看到前方有人拨开云雾般的粉黛乱子草向她走来。他着一袭姜黄色衣袍,走在茜色的粉黛乱子草中,如同夕阳披着晚霞,是她每日劳作归家时见到的景象。
那人走近她,她听不清那人说了什么,也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面容白皙,虽不是十分俊逸,但笑起来时眼睛如同弯弯的月牙,十分温暖。
正待慕云曦和正要细看那人的脸,忽然神识被扯回两仪戒中,千梦幻蝶“滋溜”一下将一条白色丝线吸进了口中。
歌声骤然停止,慕云曦和回过神来,手中的符纸还没燃尽。
刚才是幻境?不,是回忆。
一道幽冷的女声从洞底传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慕云曦和从容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谁。”
女鬼不屑道:“故弄玄虚!”
“你的仇报完了吗?萍娘。”
女鬼静默了一瞬,才幽幽道,“不劳阁下费心。”
“你以为让江州城中那些伤害过你们的人绝后,或者是灭门,你的仇就了报了吗?”
女鬼道:“还有何人?”
“你不觉得这二十三年来,异变的鬼婴格外多吗?你以为仅凭净恶胎这样粗糙的手段,能养出这么多鬼魅,让你驱使着去它们江州搞些小打小闹的游戏,让幕后之人在背后当笑话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云曦和道:“信息交换,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打算透露点什么吗?”
“哼,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我想知道,二十三年前,究竟是谁惊扰了你,放出了阵中敛聚的阴魂?”
“够了,不要总是一副算尽人心的模样,我生平最恨你们这种人。不要以为窃取了我的一点记忆就能找到我的弱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不过是螳臂当车。”
女鬼话音刚落,一股黑色旋风从洞底席卷而来,慕云曦和闪身避过,黑色旋风直直错过她击在她身后的洞壁上,石块唰地坍塌,挡住了她的退路。
慕云曦和心道不妙:“糟糕,镇压之力最强的时辰过了。”
这只女鬼一直在拖延时间,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又一道黑色旋风向她袭来,刚刚击碎洞壁的旋风也扭身从她身后席卷而来。
两面夹击之下,慕云曦和在洞穴之中完全腾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