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锵没有说话,直接递了包子过来,放在我嘴边。
我看着他的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我:“严锵,你觉得我眼熟吗?”
严锵愣了一下,快速地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去,摇摇头,“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女子。”
“哦,我以为我们认识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严锵眼神闪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就红了。
“你的腿伤得很重?好像发炎了?”我问。
严锵的目光无声地落在我身上:“发炎?你是说肿疡吗?你懂医?”
我摇头:“我不懂。”
严锵气色缓和了一些,跟我说起那天夜里的事。
那天他本来就是追杀寿兽去的,在打斗中,他不敌而逃,躲避寿兽,结果我出现在一个很暴露的石灯笼下,而且往寿兽来的方向跑,寿兽正到处找他,如果看到我,肯定会先杀了我。
他只好出言叫我,一开始他很小声地叫我,但我没听到,光顾着赶路,他只好现身叫住我。
他为了救我,被寿兽咬住腿,本来打算自己砍断腿逃生,刀却震掉在地上。他知道寿兽有逗玩猎物的习惯,所以他打算等寿兽把自己吐出来的时候,伺机再跑,暗暗运气保护重要部位,装死等待机会。
结果这寿兽一直不松口,咬着他不放。
还好我回头去找他,并鬼使神差地做了诱饵,吸引了寿兽的注意力,让寿兽把他扔下,并引诱寿兽跟着我绕着圆形雕塑跑,他才有机会一击击中寿兽的命门,一击致命。
而我也因为元气耗尽,彻底晕死,被他带到他的住处。
我惊讶极了:“那你的腿?”
严锵:“无妨,我自小恢复能力很强,快吃包子。”
他肚子叫了。
我:“你也一起吃,我吃不下了。”严锵看了一眼包子,也吃了起来,几乎一口一个,很像军人,吃得很快速,但不粗鲁。
严锵也有皱纹,他的皱纹是抬头纹,只有三道,和街上那些老人比,显得年轻多了,头发花白,但是因为身体很健壮魁梧,气场摆在那里,所以不像老人。
“还要喝水吗?”严锵问,没等我回答 ,水就喂了过来,手法僵硬,看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照顾别人。
我被一口水呛到,他不好意思地给我擦嘴,半握着拳头,放在鼻子下面,掩饰般咳了几声。
我忽然想起他像谁。
“帝擎!”我惊呼。
“什么?”严锵不明所以。
我紧紧地盯着他,像,太像了,这是帝擎年老后的样子!
因为严锵有皱纹,头发也没有帝擎那么长,而且是花白的头发,还留了花白的络腮胡,所以我一时没认出来他像帝擎。
现在他拳头半遮着脸,只留下眼睛,我就想起来帝擎戴面具的那双眼睛。
“没什么。我饱了,不吃。”平时我也只能吃1个包子,这里的包子比平时吃的要大多了,我推开严锵送到嘴边的包子。
严锵和帝擎长得像,这一点很扯淡,这里非常的不正常!
我要怎样才能回去?
不过,现在我没有太多精力去考虑这件事。
我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难为情地说:“我,我想上洗手间。”
严锵:“上洗手间?”
“嗯,解手?出恭?如厕?”我试探地问。
严锵半呆滞半懵懂,忽然惊醒一样,紧张地站起来,搓搓手:“我,我带你下去。”
说完,不等我回答,利索地单手把我抱怀里,用手托着我的屁股,走到门口,一跃而下!
“啊!”我吓得搂住他脖子,脑袋埋进他颈窝处,双腿紧紧锁着他。
严锵:“不用怕,摔不着,睁开眼看看。”
我紧张地睁开眼,原来他是跳到门外的一个树杈上。
“你能动了。”严锵说。
我才发现被惊吓后,我条件反射地抱着他。不过我还是不敢放开他,搂得比刚才更紧:“嗯,我怕。”
几十米高空上的树杈啊。
“不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严锵紧了紧抱着我的手,我也紧紧搂着他,我能听到他胸腔里砰砰砰的心跳声。
他的胸怀好灼烫啊。
严锵的脸和脖子也滚烫滚烫的,红得像猪血一样,他另外一个手往下爬,像个猴子,灵活自如地在大树上穿梭,时而跳跃而下,穿过好几个树杈,如履平地。
很快,我们来到了地面,他给我找了一片隐秘的树丛,把我放下扭身就走。
我松了一口气,幸亏我的手脚能动了,不然,就算严锵是个正人君子,我也没办法让一个陌生男人帮我松衣解带如厕。
“我好了。”我喊着。
没人回应我,严锵走得太远了?
“严锵——”我加大了声音,但还是没人回应我。
森林里,只有虫鸣鸟叫和风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似乎严锵从没出现过,风中只有我的回声。
我在风中凌乱,严锵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我一屁股坐下来,上个小便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要是有大号可怎么办?
我好想念坐便器,想念永州,真后悔没跟老杨走,非要留在帝擎那里,结果跑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现在我应该考虑更多,严锵把我丢下,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连上小便都费劲,这么大的森林,我该怎么走出去?
我无力地躺下,实在太累了。突然,我感觉小腿一阵刺痛,起身一看,好家伙,一只像蜜蜂一样大的蚂蚁叮在我小腿上,那个地方瞬间就肿了一个大包,火辣辣的疼,这蚂蚁有毒!
我慌忙把蚂蚁拍下去,抬头看去,瞬间窒息,只见一群蚂蚁快速地朝我爬过来,这种感觉比巨兽还让我恐慌!
我吓傻了,下意识想跑,但是双腿发软,而且刚才小腿被蛰那一下,似乎有麻痹作用,正在我觉得自己完犊子时,忽然,我双脚悬空,飞在了空中,原来是严锵回来了。
他一手拽着藤条,一手抱着我,飞出了蚂蚁包围圈。
没有藤条后,他快速地停下,把我放在地上,我心有余悸地问:“这里不会也有蚂蚁吧。”
严锵没有回答我,他神情严肃地掏出一包药粉,等蚂蚁再次调整方向,靠近我们的时候,严锵出其不意地朝蚂蚁群撒上药粉。
蚂蚁整齐的队伍瞬间溃散,所有的蚂蚁都在惊慌失措地逃亡,但没跑几步路,它们就失去了行动力,软绵绵地躺下,细细的蚂蚁脚颤抖着。
严锵拿出一个小布袋,把蚂蚁一只只捡进袋子。
我好奇地问:“这蚂蚁有什么用?”
严锵:“制毒。”
我默默地看他捡完所有的蚂蚁,严锵惜字如金,他不问我来处,也不问我要去哪,更不喜欢介绍自己。
他把蚂蚁小包别在腰上,我看到他的腰间还别了一个鼓囊囊的大包袱:“这是什么?”
“果子和如厕的东西。”他一把把我抱起,又是单手抱我,一手爬树。
我:“你为什么要把房子建那么高,多不方便。”
严锵:“躲避寿兽。”
我:“为什么别人住城里,他们不怕寿兽吗?”
严锵:“只有我杀寿兽,别人不杀。”
我还想问他为什么要杀寿兽,严锵突然停在树干不动,警惕地远眺周围环境,我也噤若寒蝉,紧张起来。这里的规则,和我原来的世界观不一样,我必须早日适应。
发现没有问题后,严锵继续把我带到树顶的树屋。
他把我的裤腿挽起,蚂蚁咬的地方有些发黑,但是没有痛感了,整条腿都麻了。
严锵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拿出一颗中药丸,塞我嘴里,猝不及防的腥臭冲鼻而来,我差点吐,严锵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吐,“快吃下去。”
我忍着翻腾倒海的恶心,逼着自己吃掉。
看我吃完,严锵蹲下来,挽起我的裤腿,嘴巴含在我的伤口上,使劲吸着,吸一下吐一口,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黑色液体,直到变成红色的血液。
“嘶,好痛啊,又痒又痛。”在红色血液出现时,我的腿恢复了知觉,也感觉到刺痛和难以忍受的刺痒。
严锵掏出一瓶黑乎乎的小药膏。
我强烈地抗拒着往床后退:“我不要吃!”刚才那药吃得我一直反胃恶心。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我,蹲下来,把药涂在我伤口处,再撕了一块布给我包上。
药渗了进去,痛感越来越清晰:“啊——擦掉,擦掉,太痛了——”我哭着哀求严锵。
“忍忍,这是寿蚁,毒性很大,一会就好了。”严锵无奈地说。
“求求你,洗掉洗掉,太痛了。”我还是哭着求他。
严锵语气带着一丝颤抖的心疼,他抱着我,把我的手攥在他手心里:“晓,坚持住,很快就不痛了。”我一口咬着他的肩膀,发狠地怒吼:“擦掉,快快,好痛啊——”
那种奇痒和剧痛让我快失去了理智,我好想杀人。
他肩膀渗出血丝,闻到血腥味,我杀人的欲望更重了,我把视线放到他的脖颈的动脉处,鼻腔里响起了野兽的呜咽声。
严锵察觉到我的杀意,他双手捧住我的脸,用额头紧紧地抵住我的额头:“晓,坚持住,很快就过去了,这是寿蚁的毒性在抵抗,它们是有意识的毒,一旦用了解药,就会快速吞噬宿主的意识,让他变成杀人的工具。很多人等不到解毒,就先杀了人然后自尽,这就是寿蚁最可怕的地方。”
在我快坚持不住时,痛感慢慢褪去,那股杀意也全都消逝,我全身都是汗,我泪目,我不想呆在这个可怕的地方,我想回去。
严锵轻轻拍拍我的后背:“已经过去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那里的。以后不会了。”
我摸着严锵肩膀上的血牙印:“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错在留在帝擎家。
严锵拿出一个金黄色,流光溢彩的野果子递给我。
我:“这果子这么漂亮,不会有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