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磨了磨牙根,心口绷紧,众人都等着一个真相,周围空气凝固般,没有半点声响。
“好。”
蒋词掐灭手中烟,从椅子上起身,近来他本就消瘦的脸,更是瘦了不少,颧骨突出,太阳穴凹陷,面相有点刻薄冷漠。
他饶有玩味看了下付旌:“是梁枝害死的他,他为了给她小姨报仇弄死姜天,梁枝想平息一切,去狱里见过世城,还把自己最心爱的信物给了他。”
付旌与蒋贤清神情都无比紧绷,腮帮处压得很沉,有磨牙声传出。
前者是隐忍,后者则是愤怒。
“不可能。”
话音落下,顾巡是第一个站出来替梁枝说话的:“她不是那种人。”
梁枝如果想替冯沛文报仇,不是非找蒋世城不可,身边就有个现成的付政霖,她何苦折腾一大圈?
谢延愣了下神,应声附和:“我也相信她。”
现场局面一时之间形成两面局势,蒋词孤身一人,蒋贤清暂且有被拉拢之势。
蒋词发出微微轻笑声,像是在蔑视一群人的愚钝:“也难怪,她本事可不小,连你们都忽悠不了,还怎么忽悠政霖跟世城?”
这话怼得两人哑口无声,没有反驳的话。
顾巡张开嘴,想再说,谢延用胳膊肘撞他,轻轻一下,有点警示的意味。
“姐,梁枝是怎么让世城走上绝路的,就会怎么让政霖走上同样的路。”
蒋贤清一阵急骤的心惊,脸色都变了:“不,不行。”
她看向付旌,语气急促:“她人现在在哪,我要去见她。”
见梁枝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付旌不忍看她这副模样,有跟蒋词翻脸的迹象:“阿词,话不能说这么绝对,政霖他……”
没等他话说完,蒋词抽出一叠照片,上边清晰印着梁枝去见蒋世城的场景。
虽然没有一张正脸,一个背景就能清晰的认出那人,尤其是女人手腕上的手表跟那个疤痕。
顾巡一瞬的骇然,眉头深蹙。
付旌跟蒋贤清已经不说话了,蒋词表明态度:“这个人你们留还是留不得,由你们自己做决定。”
说完,他扬长而去。
“是她,就是她。”
蒋贤清最清楚,女人身上那件外套,是她亲手送的,久远的记忆涌入脑海。
付政霖出国后的第一年,年底寄回国很多礼物,唯独没有梁枝的,蒋贤清为了让梁枝在佣人面前有点颜面,才不得已把那件外套转送给她。
她颓坐下,心里冒出冷气来:“怪我,都怪我,竟然不知道她是一只心这么狠的狼,我引狼入室。”
付旌招了招手,示意顾巡跟谢延先走。
梁枝在外等了很久,浑身都是冷意,鼻子跟喉咙里冒出的热气,刚出口就冻得寒心。
她收起手指,塞进口袋。
单薄的衣物无法避寒,肩膀耸了耸,一件厚重的外套压上来。
“怎么不进去等?”
梁枝循声,转身望去,抬眼间与顾巡那双桃花眼相撞,他眼中充斥着心疼,以及深厚的爱护,就像是疼惜一朵受冻的花。
“这里很冷的。”
她站在一片水渍中,双眼迷茫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全写在脸上。
顾巡有种拥人入怀的冲动,但这份冲动被他掩藏起来,没表露。
梁枝压下惊蛰,问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他怎样?医生那边怎么说的?”
顾巡有种心被狠狠捅一刀的滋味,他喉咙很苦,苦得咽不下唾液。
艰难挤出丝算样子的微笑,嗓音极轻:“刚出抢救室,付叔在跟医生谈。”
闻声,梁枝的心彻底落下,嘴里重重冒出几口热气。
天寒地冻,她双腿僵直,两颊被冻得绯红,唇瓣都干裂了,有丝丝血迹渗出,染得擦白的唇瓣红艳。
“那就好。”
良久,她才深深吐出三字。
顾巡伸手,掩盖住眼神的疼痛之意,帮她撸起外套,男性的外套比较宽大,原本不算小巧的梁枝被裹在其中。
看上去也是柔弱不少,尤为她眼前的神情不太明朗。
外套不够挡风,但起码比她自己的好很多,梁枝眼睛含泪:“他们说什么了?”
顾巡不忍她受到伤害,笑了笑:“没什么,待会付叔带你去看政霖。”
“好。”
“我们先进去吧!”
顾巡怕她跟蒋贤清直接碰上面,带梁枝走的另外一条路,那边是医院提供的休息室,室内很暖和,梁枝进门时,浑身哆嗦。
牙齿都止不住的颤出声。
顾巡拿起水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刚才扶她进门时,他能清晰感觉到,梁枝两只腿不听使唤,若不是他力气大,根本扶不动人。
心疼也好,怜惜也罢,这一刻都化为了深深的无奈。
但同时,顾巡心里是有点小庆幸的,倘若梁枝跟付政霖断了,他就能多一条接触她的理由,虽然这样的想法很不道德。
可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自私的。
“谢谢你巡哥。”
顾巡在她对面位置坐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那杯茶水,心尖是暖意横生:“阿枝,你总是这么客气,没什么好谢的。”
梁枝端着水杯,出神的抿了几口,入口的水明明是无色无味,却让她如含苦吞下。
“阿枝。”
顾巡缓缓叫了她一声,梁枝抬起脸来,满副的纠结无助。
他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蒋词手里?”
今天蒋词丢出那一叠照片时,他也是难以置信,他对梁枝算不上多了解,但她不像那种人。
倘若她真狠心,当年冯沛文四处揽豺的时候,她早就通过自己的渠道,来找顾巡帮忙了。
可她从未有过一次这样的念头,甚至在付家三年,本本分分,连半点贪念都没想过,正直得令人觉得她清高做作。
在深城很多女人看不起她的缘故,也恰好如此。
“巡哥,你看这些照片是不是有问题?”
梁枝从包里抽出手机点开时,手指头僵硬,那阵凉意还没褪去。
顾巡接了过去,仔细认真的看,放大又缩小,来回好几次,浓黑的眉宇蹙了蹙:“肉眼看不出大问题,你怀疑照片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