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愕在付政霖心底生根发芽,不过五秒钟短暂的沉思。
他勾唇问:“自立门户,只是考虑到老付家官场人多,他行商总得避让点什么,但不是跟这里彻底斩断联系。”
“政霖,这是长辈们的决定。”
“那就改决定。”
付政霖笑了下,有种破竹之势,好似他今天来势在必得,无获不归。
“谁来,这决定都改不了。”
一道沉烈的男低音,划破正厅里僵持的氛围,男人很高,足有一八七往上,头发参白,苍老的皮囊下也不难看出那份俊朗。
手间拄着的拐杖,令他的脚步看上去很不合调。
主母立马让道。
梁枝有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而付政霖无动于衷,显然来前早有准备。
“你父亲没跟你说过吗?没事不要来清源,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眸子微抿,付政霖口吻不辨喜怒:“爷爷,我阿奶凭什么不能入祠?”
老年人端坐在太师椅上,不怒自威,眼神里都透着冷冷的肃杀气:“自古我们老付家,外出自立门户的女辈都入不了祠。”
“是入不了,还是不肯?”
“这是规矩,容不得你在这放肆。”
对方架子大。
付政霖不是个怕事的主,架子比人更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想问问,如果今天不是阿奶是别的长辈,这个祠是不是也不能入?”
“你少说两句。”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入也罢。”
付政霖毫不留面,拉起梁枝起身走,给对面反应的时间不过两秒。
全程,她是给他拽着,手没松过。
等人走远了,梁枝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到那扇大门缓缓被人拉上。
“嘭……”地一声,付政霖攥紧的拳头重重砸向方向盘,发出闷沉的声响。
“我们现在怎么处理?要不要跟家里说一声?”
付政霖胳膊撑着方向盘,头跟脸压在胳膊上,看不清面目神情:“回去再说,大不了这个祠咱们不入,有他们求人的时候。”
吐词含糊,口吻却冷。
梁枝听着,有种从喉骨间挤出的感觉。
付政霖向来做事把握十足,她没问。
他把头抬起,幽幽阴森的吐了句:“主母有个孙子,这些年在国外做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他们不让阿奶入祠,这事我也不会帮忙。”
“你在国外有势力?”
“不然你以为我这三年白混的?”
梁枝盯着他,后知后觉的有点后背脊发凉。
付政霖就像个神通八达的人,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回程的路上,他一直脸色阴沉,直到接了一通电话,蒋世城打来的:“哥,听说你来清源了?我正好也在清源……”
剩下的话,梁枝没再听,她把脸顺势转到了一边。
不知那边说句什么,付政霖轻轻嗯了声,没再多做言语,电话掐断。
他把手机反扣在车上,唇瓣轻起:“世城约我吃饭。”
她几乎没思考,径直开口:“那我在车上等你。”
“今晚就住这边吧!我先送你去酒店,然后再去找他。”
梁枝是在津南酒楼,跟付政霖道别的,他深情款款捧起她的脸,唇瓣带着余温亲她额头:“我马上回来,你困就先睡。”
眼底盛着心疼,她回亲下他:“你都没怎么合眼,路上开车慢点。”
“我知道。”
梁枝很清醒,她跟付政霖之间的关系,还没处到那个份上,话适可而止不多说。
他与她在车上腻歪了许久,才再次驱车离开。
拿好房卡,乘坐电梯上楼时,包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是陆忍打过来的,梁枝起先以为是她之前备的合作方案不行,但陆忍开口就是一句:“梁枝,你现在在哪?”
“我在清源。”
陆忍是个知分寸的人,没问旁的,把话带到:“你妈妈腿摔伤了,现在在医院里,我跟陈否守着她。”
梁枝抽了口气:“问题大不大?”
“还好,没伤着骨头。”
担忧落下,才发现电梯已经开过,正在往楼上升。
梁枝又按回原层,低着声音说:“我这边有点事,暂时可能走不开……”
她话没说完,就听到冯珊在那头哭声连连的哽咽。
说实话,梁枝挺心疼的,冯珊这些时日有明显的改变,她看在眼里,记在心底,母女两再大的矛盾,如今也算是相依为命。
唇瓣张合下:“我现在马上打车回去。”
“路上注意安全。”
梁枝把房卡交代在前台,让人转交给付政霖。
她转而出门打车,这边是大道上,很好叫车,回那边的路程远,又是临近晚上,拉不到回头客,以至于价格高得离谱。
付政霖的电话一直没打通,她给他留言在微信里。
梁枝是晚上十二点,才赶到的医院,赶到时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冯珊见她,眼泪唰唰往下坠,止都止不住,哭得像个老小孩。
在她来前,陈否已经极力哄了许久:“你来得正好,我跟陆总出去吃个便饭,你先安抚一下阿姨。”
陆忍跟陈否出去。
梁枝拉来张凳子坐在面前,她打量冯珊那只受伤的腿,上边被层层白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在家里好好的怎么会摔着?”
冯珊整个人很丧,是那种颓废的丧,打不起一点儿精神,眼跟脸哭得很肿。
她哭哭啼啼:“你爸回来了,今天找过我。”
很是愕然。
梁枝视线上移,转而看向冯珊的脸:“怎么会这么突然?”
冯珊哭得哽了下,好几秒才喘过气,嗓子很哑:“他带了那个女人回来,女人怀孕想在国内生。”
“那他找你干什么?”
“也没干什么,就问了几句。”
梁枝听懂了,冯珊对梁至行终究有情,这么多年身边来往的男人也不少,她一个没入眼,等着丈夫有朝一日回心转意。
她这腿,怕不就是见完梁至行摔的。
同为女人,梁枝看不过去:“他既然跟别的女人好了,还有孩子,你以后就别再跟他见面了,免得人前人后的不是人。”
以前受冯沛文管着,冯珊说话做事都颇有底气,冯沛文入狱后,冯珊就彻底没了主见。